一个轻佻而恶心的声音响起,三名男人中那个看起来是领头的消瘦男人,他走到小女孩身边,毫不避讳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蛋,然后亲昵地将她搂进怀里的同时...将手伸进了女孩那单薄的布衣胸口处...竟然就这样揉捏了起来。
而那个刚刚还在做出害怕模样的女孩也没有丝毫反抗,脸上那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瞬间褪去,甚至露出了一丝近乎讨好的顺从,短促地喘息着。
“嗯...你轻点...嘛,虽然总算把她引出来了。”被称为缇亚的女孩,一边轻声嘲笑我那份天真,一边因为男人的爱抚而摆动身体,荒谬地在我眼前进行着亲密的活动“但也是因为这个魔女也太过轻敌了,我们才得手了,不过实在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天真的家伙存在,真不敢相信这样的魔女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毕竟听那两个来报案的家伙说他们当时就是这么把这个魔女引出来的。”另一个男人——一个独眼壮汉,扛着一把巨大的斧头从他们背后走了过来,“要不是你长得跟小孩子似的,我们还真没那么容易得手了,不过这种货色,真的值得出动两个中级审判官和一个猎魔人,还有一个魔女杀手来对付吗。”
“小心点,不要掉以轻心。”最后那个戴着银丝眼镜的男人提醒道,“你们对魔女可能缺乏了解,万一她还有什么别的手段,尽管目前来说砍掉脑袋或者刺穿心脏都是有效的办法,但那也是因为审判所面对的都是些不完全的个体,我们还没有直面过过正式的初代种魔女的直系血脉。”
不过似乎根本没人在乎他多余的警告,毕竟没有人会觉得这么一个轻易就上当的蠢货还会留什么后手。
“还有一件事,你们好像忘了,我明明记得之前对‘暴食者’的描述是,一个红头发的女人....而不是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
他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无人在意。
毕竟只要是魔女,能交差就行了,反正对于上面来说,被审判的到底是不是魔女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被认为是魔女,这就足够了,就算是误判,那也可以谎称是失手。
瘦削男人贪婪的目光落在那无头的尸体上以后便移不开了,完全没有在意同伴的警告,只顾着在华丽的断首躯体上来回逡巡,令人恶心地舔了舔嘴唇:
“说起来,没想到目标居然是个这么极品的妞,在把她的尸体交上去之前,先让我好好审问一下,也不过分吧?”
那个叫缇露的小女孩冷哼一声,原本充满情欲的眼神中一下子满溢鄙夷,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随你便,格兰。我只负责完成任务,不过你得记住,别让那些高等审判官在她体内发现你们留下的痕迹,他们会以与异端苟合的罪名将你抓起来,毕竟那帮疯子就算是面对自己人也毫不手软。”
.......
悬浮在半空中的我...不,是仅剩脑袋的自己,意识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
审判官...魔女杀手...各种新奇的词汇在脑海里碰撞。
原来如此,圈套……这一切都只是圈套。
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利用了我的正义感,只为了将我一网打尽。
(好恶心...)
那个男人已经朝着我无头的身体,缓缓伸出了他的那只肮脏之手。
这绝望的一幕,让我难以抑制地想要大声呼喊阻止他,可是就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
我那残存的可悲的正义感,我那试图修正心中某种异样扭曲感的努力,我那好不容易萌生的一点点微小的希望……
全都破碎掉了。
在这一刻,被斩断的好像不仅仅是我的脖子。
还有心中某种紧绷着的存在。
砰。
终于,我的脑袋重重掉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视野最终定格在了一片沾着露水的花朵上。
它努力昂起头,做出骄傲的样子,但却掩盖不了即将枯萎的迹象。
世界并不温柔。
......
黑暗。
听不见,看不见,感觉不到。
意识仿佛被撕成了无数碎片,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海,黑潮挤迫着每一寸神经,身体如同被难缠的水草抓住了,想要恸哭却无法呼吸。
(……好冷。)
痛吗?
不,什么都感觉不到。
被斩首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愈发模糊起来。
我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想要做什么都会遭到这个世界的恶意吗?
就因为我是魔女么?
可是明明我只是想要成为英雄明明我只是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我明明只是想要不再像以前那么窝囊...
我明明只是想要...
...还想要什么呢?
不记得了。
(这样就好,睡吧…)
坠入深渊,一片死寂。
....
不。
——在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什么被唤醒了。
有歌声响起。
但不像是我的声音。
虽依旧空灵缥缈,但像是来自夜空之上,那片遥远星辰的低语。
某个女孩似乎在轻轻哼唱着古老而陌生的旋律,轻语中带着一种傲慢与悲悯的温柔。
(……是谁?)
明明即将沉入海底般的意识碎片,被这歌声牵引,缓缓朝着上方聚拢。
沉重的海水如同教义中被预言者分开那般褪去了,一缕清冷的月光从上头逐渐渗透进来。
睁大双眸,如白纱的月霞刺眼。
【要不要...】
那个声音再度在我灵魂的某处响起,如此陌生,却又该死地熟悉。
我不知何时已然躺在一片干涸的海床上,微微起身,却感觉到背后紧挨轻薄睡裙的柔软砂砾。
侧起脑袋,却看见近在咫尺的海平面,只是,下个瞬间,它像是畏惧着自己,还未靠近那身纯白的裙裾便已经消散。
抬起头,只望见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巨大的漫天星座曾经如此遥远,如今却近在咫尺,朝着身旁的寂寥海面洒下流光溢彩的点点星辰碎屑。
海风吹拂体表和浪潮起伏的声音,冲刷着湿润的耳畔,清凉的空气夹杂着海水的咸味,水面没过纤长小腿,传来沁人心脾的冰凉,让人分不清这里是梦,还是现实。
白色浪花在身边破碎,如同零落的花瓣,却又很快再度汇聚,不屈地绽放。
浑身浸泡在微凉的海水之间,银色长发也随同水的流动而无声漂浮着。
【要不要惩罚他们的罪孽呢。】
那透明的声线如此耳熟,仿佛就像是从自己的唇齿中发出那般,轻巧却又带着某种对生命的淡漠,高高在上。
可那并非是在寻求我的意见,更像是...某种厉声的宣告。
紧接着,世界亮了起来。
绝非是来自光芒的普照。
一片死寂中,那抹小小的银白色突然闯入我的世界。
比大海更为纯净,比月华更加圣洁,比星空还要璀璨,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孤傲。
——那是一朵纯白无暇的鸢尾花。
高洁,美丽。
纯白地绽放。
【睡吧,我可爱的小鸢尾。】
啊....为什么呢,直到现在自己才想起来了。
这个女孩的声音是如此地耳熟。
——和几天前杀人时的自己那份狂笑一模一样。
魔女不再流泪。
她轻声蔑笑。
【不懂得怜惜花朵的渣滓,就由妾身来......】
“清除。”
于是浪潮终于不再退却,冰冷的丶可悲的、无尽的,却又无比温柔的黑潮一拥而上——
——将我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