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已将重心放在宁晚吟身上，但并不意味着会对宁砚晞完全置之不理。

然而，检查完傀儡术后，宁砚晞又顺势提出了其余的一些问题希望陈离帮忙，陈离没有拒绝，只是当所有事情都解决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日实在是麻烦前辈了。”宁砚晞有些歉意。

“小事而已。”陈离摆摆手，心里在想宁晚吟独自修行了一日，不知道进步如何。

宁砚晞适时开口：“为表谢意，我在别院备了酒菜，不知前辈可否赏光？”

陈离看向宁砚晞，见她神情恳切，便笑道：“国主大人亲自设宴相邀，岂敢不识抬举？”

左右天色已晚，也不急于一时去寻宁晚吟。

“前辈说笑了。”宁砚晞唇角微弯，引着陈离走向一处环境清幽雅致的别院。

屋内，一桌精致的佳肴早已备好，皆是难得一见的珍馐。

然而，最吸引陈离的，却是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一缕清冽幽香。

“这是……玉瑶酿？”陈离眼中掠过一丝讶色，看向桌上一尊莹白如玉的酒壶。

“前辈好眼力。”宁砚晞亲自执壶，为陈离斟满一杯，酒液晶莹剔透，在烛光下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

“此酒需采集月魄精华与子夜清风之气，辅以九十九道繁复工序方能酿成，确是不易得。”

陈离端起酒杯，轻啜一口，酒液入喉，初时清冽如泉，旋即化作一股温润醇厚的暖流，带着独特的清雅芬芳直透心脾。

确实是好酒，虽然后劲绵长霸道，不过陈离即便不动用灵力化解，也至多会微醺。

“比起前辈为宁国所做的一切，区区玉瑶酿，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宁砚晞举杯，神色郑重，“这一杯，砚晞替姐姐谢过前辈近日的悉心关照。”

说罢，她竟一饮而尽，面不改色。

陈离有些意外，依礼陪饮一杯。

宁砚晞动作不停，又为自己满上：“这一杯，替宁国子民，敬前辈。”

“这一杯，替宁国将士敬前辈。”

“这一杯……替我自己，敬前辈。”

第四杯下肚，她白皙的脸颊依旧不见丝毫异色，眼神清明。

陈离看着连饮四杯烈酒却依旧端坐的宁砚晞，不由感叹：“砚晞，你这般酒量，莫非是自幼便喝酒？”

宁砚晞放下酒杯，“不，今日是我第一次饮酒。”

“嗯？”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轻响。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宁砚晞，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在面前的桌案上。

陈离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头：“不能喝还逞强？”

他起身走到宁砚晞身边，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砚晞？醒醒，能自己起来吗？我去唤晚吟或侍女来？”

“不…不要……”宁砚晞挣扎着抬起头，眼神迷离，双颊飞起两抹醉红，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平日里的清冷威严荡然无存，此刻的她眼波流转，慵懒中带着惊心动魄的魅惑，竟比平时还要美上三分。

“我…我还能喝……”

“你连坐都坐不稳了，还喝什么？”陈离无奈，这玉瑶酿的后劲果然非同小可，竟能让心志坚毅的宁砚晞瞬间判若两人。

“我没有醉……真的……”宁砚晞努力想坐直身体，却摇摇晃晃，整个人都显得迷糊起来，这副全然陌生的情态，反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陈离伸手，稳稳按住她想去够酒壶的手：“不许再喝了。”

“你……凭什么管我……”宁砚晞蹙起秀眉，声音带着醉意。

她忽然抬起迷蒙的双眼，直勾勾地望向陈离，“前辈，你这些天，一直陪着姐姐，都没有管我。”

陈离闻言，动作微顿，他叹了口气：“砚晞，你真的醉得不轻，我去叫人。”

“不许去。”

宁砚晞反应却出奇的快，猛地伸手，竟不是抓衣袖，而是直接紧紧攥住了陈离的手腕。

她似乎嫌不够，借着酒劲，身体竟向前一扑，整个人撞进了陈离怀里，双臂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

她努力仰起头，望着陈离近在咫尺的脸庞，呼吸间带着清冽的酒香，“前辈，别去，好不好？”

温香软玉满怀，带着灼人的体温和馥郁的酒气。

陈离低头看着怀中难得流露出脆弱与依赖的宁砚晞，他毫不怀疑，等明日酒醒，这位素来要强的女帝回想起此刻，恐怕会羞愤欲绝。

“好，我不去叫人。”陈离稳住心神，试图安抚，同时轻轻掰开她环抱的手，“你先松开，好好坐着。”

“不要。”宁砚晞反而抱得更紧了，将脸贴在他胸前。

陈离无奈，手上稍加了些力道，准备将她扶正坐好。

然而，怀中的宁砚晞却似乎误会了，反而更加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下，像是在抗拒被推开。

“老实点。”陈离只得低声道，同时在她肩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这一下似乎起了作用，宁砚晞果然安静下来，不再乱动。

但她依旧赖在陈离怀里，只是微微抬起头，眼神迷蒙却又带着一种认真，轻声问道：“前辈，在你眼中，砚晞是个怎样的人？”

陈离垂眸，看着怀中难得卸下所有防备的宁砚晞，烛光映照着她酡红的醉颜，他略作沉吟，如实道：“你独立，坚韧，果决，聪慧……心怀天下，亦有雷霆手段。”

宁砚晞静静地听着，半晌，她眼中那层朦胧的水光似乎更深了些，“在前辈眼中，砚晞就只有这些吗？”

陈离与她对视着，那双眸子此刻盛满了醉意，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重叠的身影，气氛变得微妙。

陈离心中微动，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位看似冷硬的女帝，其内心深处潜藏的情感，或许比她那位温婉的姐姐……还要大胆。

就在这微妙而胶着的时刻。

“吱呀——”

别院的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宁晚吟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砚晞，我做了些你爱吃的……”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摇曳的烛光下，她最爱的妹妹，那个平日里清冷孤高的宁砚晞，此刻正以一种无比亲昵的姿态，依偎在陈离的怀中。

陈离的手，似乎还扶在砚晞的肩背上，两人姿态暧昧，距离近得呼吸可闻。

宁晚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如潮水般褪尽，她端着碟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

陈离思考着在这种局面下说什么才是最合适的。

然而，怀中的宁砚晞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抬起头，醉眼惺忪地望向门口，“姐姐，你来了，快来…陪我们喝酒。”

宁晚吟双目泛红，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说一个字，猛地转身，“砰”地一声巨响，用尽全身力气将房门重重摔上。

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门外。

几乎在房门关上的同一瞬间，强撑了许久的宁砚晞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彻底软了下去，醉晕在陈离怀里。

陈离低头看了看怀中不省人事的宁砚晞，又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情，似乎变得复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