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是……要离开了吗？”宋枕月低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她下意识地收紧手中那盒筹码，仿佛握住的不是钱，而是某种尚未结束的缘分。
陈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淡淡地扫了眼那筹码盒，里面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枚筹码，像残余的火星，微弱却未灭。
“还没到时候。”他嘴角勾起，笑得很轻。
“你还不走？”谢若曦皱眉看向他，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解。
陈凯却只是看她一眼，没说话。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干什么了吗？
谢若曦一愣，脸颊瞬间泛红，有些羞窘地垂下了头。
是啊，她差点就被这一场又一场的赌局带偏了方向。
陈凯原打算找最后一个赌局，把筹码“霍霍”干净，但刚迈出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般：“嗯……也不一定非得输。”
他的眼神落在宋枕月手中的筹码盒上，忽然转过身来：“宋姑娘，这些剩下的筹码，送你了，去兑钱吧。”
“我？”宋枕月微怔，睫毛颤了一下，随即忙道：“陈先生，您是……真的要走了？”
陈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宋枕月的心却泛起一丝杂乱——她明白，自己只是这场短暂旅途中的一抹陪衬，可说不清为何，从陈凯身上，她感到一种陌生却令人安心的温柔。
这温柔没有承诺，没有暧昧，但足够真诚。
“宋姑娘。”陈凯忽然开口。
她抬头，眼神有些期待又害怕。
“这话有些冒昧。”陈凯微微一笑，“你其实条件不错，就算不当模特，当演员，或者做网红都很有机会。”
“你为什么会来做……这份工作？”
他说得委婉，但宋枕月听得懂。在这艘奢华游轮上，“服务员”是个漂亮的说法，实则都知道她们的职责是什么。
沉默片刻，宋枕月终于笑了：“如果能被某个富豪看上，谁不想直接过上轻松日子呢？”
她的笑有些苦涩，“我承认，我是个挺物质的人，但...这何尝不是被生活……逼的。”
她低下头，眼神不再明亮。
“这船上的每一个服务员，不管男女，都长得不差。”她低声说，“我们不是被挑出来服务的，是被挑出来……被挑选的。”
她这话说得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这些年早已磨光了锐气和尊严。
陈凯沉默了。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真是嘴贱。”他心里默默骂自己一声。明知道在这艘船上工作的人，不是生活所逼，就是早就认清现实、甘愿沉沦。他却偏偏要开口，像个自以为是的救世主。
“问人为什么做这行……我脑子坏了吗？”陈凯悄悄看了一眼宋枕月。
她低着头，睫毛微颤，整个人像在努力维持平静，但肩膀却僵硬得发紧。
他忽然有点后悔。哪怕是无意的，他终究还是戳到了人家的伤口。
陈凯悄悄瞥了谢若曦一眼——
“难不成是我被谢若曦带傻了？我什么时候也这么脱线了？”
他自问从不多嘴，可不知为何，在面对宋枕月的时候，却总是下意识地说出本不该说的话。
他又看了眼宋枕月。她低着头，微卷的发丝遮住了脸颊，看不清神情，但那种沉静的沉默却让他心里一紧。
她一定不太舒服吧。
陈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呃……宋姑娘，刚刚那事，是我不好。”
他说着，身子微微低了些，语气少有地带上了郑重，“对不起。”
宋枕月猛地抬起头，一下被吓到，连忙伸手想扶住他，“陈先生，您不必这样！”
陈凯笑了笑，“那你就接受我的道歉吧。”
宋枕月看他神色认真，拗不过，只能轻轻点头，“……好吧。”
“那就好。”陈凯站直了身体，轻舒一口气。
他的眼神在此刻带着一点柔意——
他不会因为对方的职业身份而生出偏见。
在他眼里，只要努力活着，就足够值得尊敬。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拥有光环的人，但最难得的，是那些在黑暗里也不肯放弃的人。
见气氛一时安静下来，谢若曦赶紧打圆场：“是啊，宋姐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啊，说话直，说难听点，就是脑子缺根弦。”
“喂。”陈凯无奈地轻咳一声，却没有反驳。
宋枕月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没关系的。”
她是真的不生气了，反而有点意外陈凯居然会为这样一句话道歉。
就在三人气氛刚刚缓和的时候，几道激动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走廊那头传来，划破了赌场的空气——
“快看，那服务生居然连赢十几把了！”
“真的假的？赌神附体吗？太离谱了！”
“走走走，去瞧瞧！”
“诶，那边怎么回事？怎么围了这么多人？”谢若曦眨了眨眼，好奇地看向热闹方向。
“走，去看看。”陈凯转头看向两人，眼里浮出一丝兴味。
谢若曦和宋枕月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点头。
三人再次并肩而行，朝着热闹的牌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