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猛地窜出来:"难道她喜欢我?"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颤,随即又自嘲地否定,"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喜欢我呢,肯定是我想多了。"想到这里,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可刚才她的语气那么冲,分明是在生气。"我不过是没告诉她饭卡的事,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他越想越困惑。
唉,算了元宝,清桐好歹帮过你。是谁给你提供那么丰盛的午餐?还不是清桐做的。元宝心里两个小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元宝和梦清桐刚认识不久,虽然元宝感觉梦清桐有股说不清的古怪。可她偏又对自己热络,这份体贴让元宝即便察觉异样,也总忍不住替她开脱,那些零星的疑虑刚冒头就被按了下去。
此刻他抬眼望去,只见清桐踩着猫步般的步态往前晃,纤细的腰肢随着步幅轻轻拧转,校服跟着漾起小波浪。元宝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猛地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元宝!你脑子进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他狠狠掐了把掌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梦清桐走在元宝前面,她悄无声息的将元宝一切行为看在眼里,她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明明是你欺骗我在先,欺骗我的感情还不够,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让你以我很好欺负。
梦清桐脚步碾过地面的声响带着刻意的重音,马尾辫在脑后绷成硬挺的直线。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对我的问题不如实回答我,如今竟摆出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当我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拿捏吗?当我对你的好都是理所当然吗?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人犹豫的步伐,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觉得恶心。先前那些温声细语、让他吃丰富的午餐,这些此刻都化作尖锐的讽刺。她猛地顿住脚步,运动鞋在跑道上擦出刺耳的声响,风掀起她的发梢,碎发在脸颊旁划出凌厉的弧度。
元宝,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好糊弄?她内心痛恨的想道,甚至想当面质问他。
不过现在还不是机会,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胸腔里的火气却烧得更旺。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攥紧了拳头,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为什么现在心慌的人是自己?这念头让她更加烦躁,干脆加快了脚步,把身后的人甩得更远些。
“我不在乎你是否自卑,我在乎的是你,在乎的是你对我的感情。”风把她的刘海吹得乱颤,却吹不散她眼底凝着的冰碴,“但你敢欺骗我”。
指腹狠狠碾过掌心掐出的红痕,她往前走了半步,校服拉链随着动作绷出利落的弧度:“我可以包容你的怯懦、你的犹豫,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有钱,甚至能把你那些自怜自艾都当孩子话。可你不该把我的信任踩在脚下,还装作若无其事,简直不可饶恕。自卑可以是借口,但欺骗却不是。
她内心突然嗤笑一声,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蹬鼻子上脸。
她的脸色阴沉,影子在地面上被拉成锋利的楔子:“我容不下欺骗,你也容不下我这点真心,是不是你不耍小聪明就不行,让你吃点儿苦头,你才能长点儿记性。
两人一路无话,沉默着走进教室,此时班里并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午后的阳光斜斜劈入窗棂,在地板上投下四四方方的格子光斑,却融不化空气里凝着的霜粒。
梦清桐的座位靠外,元宝的在里侧。她率先坐下,脊背绷成直线,校服外套铺在椅面上,半个臀尖却刻意压在桌沿,恰好将元宝回座的通路堵得严丝合缝。
元宝在过道顿住脚,看见她垂在膝头的手指正碾着笔帽,塑料壳在指间转出细碎的声响,指节泛着青白。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试探着开口:清桐你好像挡住我的路了,能不能让开一下?让我过去。
她没抬眼,只是手肘撑住前排桌子,整个人往前折叠,在课桌与后背间挤出道窄缝。那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垂落的发丝帘幕般遮住侧脸,看不清神情。
元宝心头微松,错以为她怒意消解。他侧身往缝里挤,脚尖刚蹭到自己的椅腿,腰侧突然撞上股猛力,梦清桐竟狠狠向后靠来!
"砰"一声闷响震得地板发颤,元宝连人带桌被撞得踉跄,后腰重重磕在后排空桌上。木桌歪斜着翻倒,抽屉里的练习册哗啦啦倾泻而出,后面幸亏没人还没有人坐。
元宝踉跄着扶住桌角,抬眼时正见梦清桐缓缓直起身子。阳光落上她纤长的睫毛,却在眼睑下刻出冷硬的阴影,像道淬了钢的匕首。她始终没看他,只将额前碎发抿到耳后,指节在桌面碾出浅淡的白印。
元宝蹲在散落的练习册前,五指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后桌翻倒的水瓶咕嘟咕嘟渗着汁液,压抑的氛围让人感到心烦意乱。他想吼,想把撞歪的桌子狠狠踹回去,但老爸说过,在学校别惹事,咱们担不起,这句话紧紧勒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感到窒息。
喉结重重滚动着,他捡起一本书,指腹碾过封面晕开的蓝斑,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纸页。梦清桐那记猛撞的力道还残留在腰侧,钝痛混着怒火往上涌,却在瞥见桌面那支银色钢笔时骤然泄了气,那是在文具店见过的进口牌子,价格够他好久的伙食费了。
现在好了,桌子撞翻了,饭卡的事摊开了,那顿午饭就算两清了。
他将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桌子,直起身时,看见桌角那枚粉蓝色的小熊橡皮擦,边缘被磨得光滑,多像她把午餐推给他时露在袖口外的手腕。
元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果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元宝猛地转开脸,指节攥得书包带发皱,勒痕深深嵌进掌心。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过是一顿饭,梦清桐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扯上关系。教室的光线让他感到刺眼,他低头避开那片白,鞋尖踢开空气,踢开某种不该留存的念想。
元宝刚转身,梦清桐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就砸过来:"你走干什么?我让你走了吗?"
他僵在原地,身后传来鞋跟踩在地砖上的咯吱声,每一步都像踩碎玻璃碴,逼得他下意识往墙角缩。
元宝被逼到墙角时,看见她额角暴起的青筋正随着急促的呼吸跳动,校服领口被攥得变形,露出的锁骨快要冲破皮肤的束缚。
教室后排的风扇在头顶空转,搅起的风让人感到窒息,将她逼近时带起的气流压成实质的墙,攥紧的拳头随着步伐起落。
梦清桐在他面前站定,高傲地扬起下巴,眼尾的眼线在旋转的扇叶投影里晃出冷锐的弧。她俯视着他,瞳孔里清晰映出他惊惶的模样,那道视线淬着无穷无尽的腥气,刺得元宝喉结发紧。
这双翻涌着暗火的眼睛,和之前与他温柔说话的女孩判若两人。元宝盯着她微微颤抖的鼻翼,那里还残留着樱花香水的甜腻,此刻却被风扇扬起的粉尘切割成尖锐的颗粒,在闭塞的空气里凝成酸腐的团块。
"又装傻?"她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气里锯开一道裂缝。那声音淬着锈铁钉刮擦玻璃的锐响,每道音波都像未磨钝的刀片,贴着元宝耳廓割过,梦清桐前倾的身子挡住走廊透来的微光。
虎牙在扇叶投下的碎影里闪过冷芒,"又一次无视我?又把我当小丑耍?"她抬手就攥住他手腕,指甲嵌进他桡骨的凹陷处,力道大得让元宝听见自己骨节的呻吟,"每次都用这副无辜样子骗我,很有趣?"梦清桐的瞳孔缩成针孔,眼白里漫开的红血丝在虹膜上蔓延成蛛网,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骤然冻结。
元宝的脊背瞬间拉成满弓,耳尖烫着烙铁碾过的灼意,下巴颏儿绷得发僵,腮帮子都酸得冒凉气。只觉得这辈子的倒霉事都堆在今天了,怎么就偏偏撞上梦清桐这种主儿,跟个点了火的炮仗似的沾不得。
"算我求你了,别折腾了行不行?"他声音压得很低,手心的汗在裤腿上蹭出两片湿印,
"我保证不告老师,"他慌忙摆手,"就当咱俩今天没说过话,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回我的独木桥。"元宝不想第一天就去找老师,他怕给老师找麻烦,留下多事的映像。
元宝根本不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他实在理解不了梦清桐的脑回路。
梦清桐的心思弯弯曲曲没个准头,他这脑袋瓜子压根掰扯不清,只能把手指攥得发白,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