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
正当丁晨晨收拾着桌上食物残骸时，苏静突然醉醺醺地哼起歌来。
丁晨晨连忙手忙脚乱地拉住她：
“静姐...静姐！这可是在外面...”话音未落，苏静已经在桌上蠕动起来。
她甩开丁晨晨的手：
“走开啦！不要管我！我...”说着说着竟带上了哭腔，
“我也想上大学后谈场甜甜的恋爱啊！谁知道...大学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还不是要天天学习，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呃..”丁晨晨无奈地看着她，小声嘀咕，
“香槟到底是什么啊？真能喝醉人吗？”
她向后靠了一下躲开苏静挥舞的手臂，试图安抚对方。
“当然能....”原本趴在桌上休息的唐决明支起身子给她解释，
“香槟就是带气泡的葡萄酒，后劲可不小。而且...”她瞥了眼苏静面前几个空杯子，
“宴会上为了保持形象，一般就喝一杯意思意思...”
“唔啊！”丁晨晨这才恍然大悟，轻拍着正抱着她呜呜喳喳的苏静问道，
“就像电影里那样端着一杯到处走动吗？那静姐这...”
唐决明站起来帮忙收拾桌上的乱七八糟：
“别看那杯子小，口感也比啤酒柔和...
但一杯的酒精含量差不多抵得上一罐标准啤酒。”
“这样啊..”丁晨晨有些担心地看着一会儿乐一会儿难过的苏静，
“希望静姐待会儿别闹得太厉害...”说着她突然转向唐决明，
“明子你懂得真多，该不会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家闺秀吧？我连正经宴会都没参加过，最多就吃过表哥的婚宴...”
唐决明把海鲜的壳都堆到一个盘子里，方便稍后清扫车来收拾。
面对丁晨晨的询问她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
“我家很普通...那些奇怪的小知识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丁晨晨的视线扫过她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礼裙：
“真的吗？你可别骗我...你今天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普通。”
“真的..”唐决明轻轻整理着散落的发丝，不经意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就在这时，会场的麦克风响起：
“各位同学请注意，考虑到大部分同学已经用餐完毕，接下来我们将前往KTV继续活动。
想要参加的同学请到这边报名，方便学生干部统计房间数量。
当然，还没吃饱的同学可以继续享用自助餐，餐厅包场将持续到晚上11点，请大家注意在宿舍熄灯前返校。”
餐盘基本都已收拾干净。
“我就不去后面的活动了...”唐决明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和丁晨晨一起搀扶起醉醺醺的苏静。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准备离场。
“静姐？还能走吗？”丁晨晨吃力地撑着苏静，没想到扶一个醉汉会这么沉，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个子不够高的缘故。
苏静眯着醉眼，口齿不清地说：
“我...我清醒着呢！我还能...”话音未落，她一个趔趄。
“小心！”唐决明急忙用身体抵住摇摇欲坠的苏静。
差点把唐决明和丁晨晨都带倒在地，好在被唐决明挡住了。
这个动作牵动了唐决明的胃部，本就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丁晨晨见状内疚地问：
“明子，你还好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走？”
唐决明摇摇头：
“没事了，小夏之前给我吃了消食片...我们慢慢走，等打到车就好了。”
“嗯..”丁晨晨点点头，目光突然被饮料区吸引，
“对了，小夏偷偷带出去的那种玻璃瓶饮料我也想尝尝...
虽然学生会说过这些饮料都算在费用里，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她早就怀疑姜小夏她们在谋划什么，所以一直暗中留意着她们的举动，三人的小操作全被她看在了眼里。
“去吧，我扶着静姐先找个地方休息。”唐决明体贴地搀着苏静，找了个空位坐下等丁晨晨。
“谢谢你，明子最好了！”丁晨晨确认苏静坐稳后，这才小跑着奔向饮料区。
那瓶粉色的饮料她早就想尝尝了。
不仅颜色和她今天的衣服很配，还特意放在冰桶里冷藏，看起来就很高档。
她随手拿起一瓶粉色玻璃瓶装的饮料，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大口。
“唔...好冰，真好喝！”清甜的桃子味带着顺滑的口感让她惊喜地端详着瓶子，
“这个味道好自然...”
她又举起瓶子，这次细细品味起来，“太好喝了！多拿几瓶！”
回到长椅旁时，唐决明正给苏静扇着风，似乎凉快些能让苏静安静下来。
看到丁晨晨回来，她松了口气：
“快走吧，先送我们回宿舍，别耽误你去ktv和学生会的人聚会了。”
“好啊！”丁晨晨精神十足地回答。
两人架着醉醺醺的苏静出了门，打车回到校门口，摇摇晃晃地往宿舍走。
路上，丁晨晨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的脸颊发烫，脑袋轻飘飘的，走路时脚步也不如平时稳当。
更奇怪的是，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特别有趣，连路边的路灯都让她忍不住想笑。
唐决明感觉身体似乎舒服了一些，轻声提醒道：
“晨晨，KTV那边学生会的同学们该等急了...”
“啊？”丁晨晨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
“你加入学生会，不就是为了多交朋友吗？”唐决明的声音小到丁晨晨差点儿没听清，
“现在过去正好...静姐这边我来照顾。”
“明砸！”丁晨晨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她突然松开扶着苏静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开几步，站在路灯下踮起脚尖，指着天空兴奋地喊道：
“快看！月亮好好笑哦，上面长了好多小疙瘩...而且怎么这么圆啊？”
“？”唐决明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藏了一半在云层里的残月，又顺着丁晨晨手指的方向看向路灯。
她反应还挺快的：
“晨晨...你刚才到底喝了什么..”
“什么嘛！”丁晨晨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一下子生气起来，
“明明说要给你们惊喜的！你一问现在全搞砸啦！”说着就要把包里几瓶饮料都掏出来。
唐决明注意到丁晨晨异常红润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
她凑近按住丁晨晨掏饮料的手，又在她嘴边闻了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喝酒了？”
“才不是呢！是果汁！”丁晨晨急忙把她喝剩的那半瓶饮料递过来，
“喏！超好喝的桃子味！和我今天的衣服一样粉粉的~”
唐决明接过瓶子仔细查看标签：
“酒精含量8%？”她叹了口气，
“这哪儿是果汁..外面卖的那些青年鸡尾酒才3到5的酒精量”
“诶？”丁晨晨瞪大了眼睛，随后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难怪小夏要偷偷摸摸的...她好厉害啊，和学姐们一起喝这个...”
唐决明看着丁晨晨傻了吧唧的样子，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担心。
她重新扶稳苏静，关切地问道：
“你感觉怎么样？自己能走吗？”
“废话！”丁晨晨挺直腰板，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冷风激得缩起脖子，委屈巴巴地嘟囔着：
“好冷..”
苏静好像也被寒风吹到，含糊不清地抱怨一句：
“吵死了..”边说边往唐决明怀里钻。
“静姐你安静点....”唐决明有些无语，“嗯？”
话音未落却见丁晨晨也贴了过来。
她不仅没有帮忙搀扶苏静，反而从另一侧紧紧抱住唐决明，撒娇道：
“明子..下周也要像这几天一样陪着我哦...”
唐决明顿时僵在原地，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就在她手足无措之际，苏静突然挣脱怀抱，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去。
“静姐！”唐决明慌忙伸手，却被丁晨晨一把拽住。
眼见苏静边跑边笑，突然又像八爪鱼一样盘在了一根路灯上，两只手还在那里比划比划：
“我要...证明...我的手指...也很灵活...”
唐决明现在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
音乐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皎洁的月光顺着木质阶梯一级一级流淌而下。
秦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熟练地按下墙上的开关，温暖的灯光瞬间铺满了整个教室。
她走向音响设备，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着按键和旋钮，
“设备都挺新的。”她转头看向姜小夏，“小夏，你过来看这个...”
“铛——！”
一记浑厚的钢琴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秦云的话。
原来莉娅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讲台旁的三角钢琴前，十根手指分开，整整齐齐地按在一组和弦上。
见成功吸引了姜小夏的注意力，她嘴角微微上扬。
“学音乐应该从钢琴开始。”莉娅的声音带着几分骄傲。
她的指尖从低音区到高音区流畅地弹过，一连串清晰饱满的音符从琴箱中跳跃而出。
“莉、莉娅学姐..好厉害”姜小夏睁大了眼睛，钢琴在她眼中仿佛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刚才那个...是什么呀？”
“哼！”莉娅得意地扬起下巴，“C大调音阶，最基础的东西！”
“音...音阶？”姜小夏哪儿学过这个，她能记得高中音乐老师说什么几几拍就已经很厉害了，听不懂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秦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姜小夏身旁，温和地说：
“先学好基础乐理比较重要..”她看向莉娅，
“你上来就讲这些，小夏能听懂吗？”
“你在质疑莉娅的教学方法吗？”莉娅站起身来，
“自从世界上有了钢琴以后，乐理最好和钢琴一起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看见空气中迸溅的火花正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姜小夏悄悄退后半步，耳边是莉娅和秦云激烈的争论声。
趁着两人争执不下，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按下了两个琴键。
“嗡——嗡——”
两个低沉的单音突兀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争论声戛然而止，莉娅和秦云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她。
姜小夏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对、对不起...我就是有点好奇...”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
突然，莉娅轻笑出声，秦云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姜小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吗？”
秦云和莉娅交换了一个眼神，莉娅耸耸肩：
“倒也不冲突...”
“那就一起学吧？”秦云温柔地提议，走近将姜小夏拉到钢琴前的长凳上。
三人挤在小小的琴凳上，姜小夏被夹在中间，左右都是柔软的肉体。
虽然拥挤，却让她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不是因为肉体，学习新东西总是这样。
“来，随便按按看。”莉娅让出琴键位置，鼓励道。
“随便按吗？”姜小夏迟疑地伸出手指，按出几个零散的音符。
正当她想要缩回手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秦云和莉娅同时伸手，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手腕。
“啥？”姜小夏彻底懵了。
两位学姐也没料到会如此默契，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秦云率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开始指导姿势：
“钢琴说到底只是乐器，怎么弹都可以...不过正确的姿势能让你弹得更舒服。”
她轻轻托起姜小夏的手腕，好像很在意这简单的肢体接触：
“这里要保持自然弧度，不然很容易酸痛。”
“谢谢学姐...”姜小夏按照指导调整姿势，果然感觉发力舒服了一些。
这时，莉娅也不甘示弱，指尖沿着姜小夏的右手背缓缓上移，轻抚过小臂、大臂，最后竟顺着脊背滑到了腰间：
“确实不应该限制演奏姿势，但是手指、小臂、大臂，甚至你的腰腹，使出的力量都是不一样的，要根据曲子的情感需求来调整。”
“唔..也谢谢莉娅学姐...”姜小夏在莉娅的引导下，尝试着不同幅度的抬手动作对音色的影响。
看起来确实很专业...
只是..
这种被全方位‘指导’的感觉，姜小夏感觉有些别扭。
这就是学音乐吗？
怎么和想象中优雅从容的画面完全不一样啊，被人上下其手的...
在两人的悉心‘照料’下，姜小夏的手指在琴键上笨拙地跳动着，逐渐习惯了敲击键盘的感觉。
“啊！”姜小夏突然轻呼一声，手指停在了琴键上。
“怎么了？”秦云关切地询问。
“我突然感觉有些熟悉...”姜小夏的指尖按过键盘上几个黑键，
“刚才弹这几个音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旋律...”
莉娅微微笑了笑，好像是早有准备。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按动，精准地重现了那几个音符：
“是这几个音吗？”
“《起风了》？”秦云离得近，也配合地按下和弦。
“对！就是这种感觉！”姜小夏惊喜地点头，
“学姐们也听过这首歌？”
“嗯？”莉娅稍微挤了挤，随手将整段前奏弹奏出来，
“莉娅听过高桥优的《ヤキモチ》。”
姜小夏显得有些开心：“那真是太好了！我想唱这首歌可以吗？”
莉娅和秦云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然可以..”“快开始吧...”
两人的支持像是最温柔的鼓励。
姜小夏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音乐教室中央的讲台。
秦云起身去调整灯光，整个教室一黑，只有一束聚光灯聚焦于讲台中央的小话筒。
“咳...”姜小夏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
姜小夏轻轻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来。
恍惚间，她回到了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那个午后。
那是毕业前夕最忙碌的日子，空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阳光照进教室，她趴在桌上，面前摊开的是准备答辩的资料。
那台省吃俭用买来的二手笔记本静静躺在旁边，键盘上的字母已经有些模糊。
对大多数人来说，毕业季是奔向新生活的起点，但对她而言，却像是站在悬崖边缘。
同学们讨论着父母帮忙租的房子、准备好的入职礼物，而她手中只有宿舍管理员催缴行李的通知单。
没有家人可以分享喜悦，曾经亲密的朋友也渐渐成了过客。
当耳机里传来“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的歌声时，她的心突然揪紧了。
那些藏在心底的悸动，那些因胆怯而不敢表露的心意，此刻全都涌上心头，又随着窗外的夏风烟消云散。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
姜小夏缓缓张开了嘴。
清亮的歌声像一束光，穿透了记忆的重重迷雾。
起初，她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如同初春枝头怯生生的新芽。
但随着旋律的流转，那声音逐渐稳定，像找到了自己河道的一条小溪。
莉娅轻轻摇摆着身子，为歌声配上恰到好处的和弦。
秦云站起身，轻轻打着节拍，准备在副歌部分加入和声。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唱到高潮时，姜小夏彻底放开了嗓音。
她不再是在福利院小心翼翼生活的孤儿，不再是学校中为生计奔波的贫困生，不再是公司里任打任骂、默默无闻的社畜。
在这一刻，在两位学姐温暖的注视下，她只是姜小夏，只是一个用歌声表达自己的女孩。
秦云的和声与姜小夏的主唱完美融合，如同两条交织相汇的溪流。
莉娅的钢琴伴奏则如同河岸，温柔地承载着她们的声音。
三人的音乐在教室里回荡，穿过敞开的窗户，飘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唱到最后一句“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时，姜小夏的声音又一次微微发颤。
但这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在胸腔中翻涌，让她几乎哽咽。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微喘气的呼吸声。
姜小夏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莉娅眼中的赞许和秦云脸上的笑意。
她这才发现脸上已是一片湿润，急忙抬手擦擦。
莉娅走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秦云也已经递过来纸巾。
“谢谢...”姜小夏接过纸巾。
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情绪，也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时刻。
就像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突然见到阳光，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不知所措。
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两位学姐细致入微的关怀、音乐带来的纯粹感动与快乐...
姜小夏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在这里，她不必为生存的压力所困扰，不必承受他人轻蔑的目光，更不必独自面对孤零零的出租屋。
眼眶又热了起来，她慌忙低头，不想让学姐们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