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柠檬水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脸上腾起的热度。
“慢点..别又呛到了..”秦云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莉娅的手还停留在姜小夏背上，也正在不轻不重地顺着她的后背轻抚：
“人类真是麻烦...”
姜小夏甚至能感觉到那只微凉的手掌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的温度。
苏静终于也是抽空去取了些吃的。
即便是吃着东西，她心中的苦闷也是无处宣泄，只好推了推旁边正在进食的唐决明：
“看，我们小夏多受欢迎。”
“是..”唐决明停下筷子，抬头看了一眼。
她急忙拉住趁着她分神时，偷偷往自己盘子里转移食物的丁晨晨：
“今天...超标了。”
丁晨晨叉腰反驳：
“你不吃我不吃！明天这酒店老板该换别墅了！快，再多吃点儿！”
说着又往唐决明盘子里塞了块蛋糕。
这下苏静更加难过了。
这时，一个穿格子衬衫的男生犹犹豫豫地靠近。
他要是能有体育院副主席十分之一的眼力见就好了：
“姜学妹你好！之前在篮球赛上我就注意到你了，我是和你同专业大二的...”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正在给姜小夏顺气的莉娅突然转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个眼神，却让男生瞬间如坠冰窟，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秦云见状，也不动声色地揽住姜小夏的肩膀，就像是拒绝那些给她表白的男生女生一样轻车熟路：
“不好意思，小夏现在没空认识新朋友哦。”
不知是不是男生的错觉，莉娅那明明正常的瞳孔下仿佛闪烁了一下猩红色的光芒。
顿时，他感到头皮发麻，莫名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仿佛直面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
“打、打扰了..”他结结巴巴地道歉，逃也似地钻进了人群中。
莉娅轻哼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姜小夏身上。
这一顿饭下来，这位平日里高冷的学姐似乎也渐渐融入了这有些奇怪的氛围。
邻桌的女孩们再次发出压抑的惊呼，黑框眼镜的女生激动地咬着手帕。
姜小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餐盘，叉子在剩余的食物上戳来戳去。
“学姐们...”她小声地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其实心里觉得那个男生又没做错什么，至少还挺有礼貌的。
虽然自己也确实会拒绝这种搭讪，但学姐们好像还是有些太敏感了。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秦云突然眼睛一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小夏...想不想...一起干点坏事？”
“嗯？”由于距离太近，不仅姜小夏，连莉娅也听到了。
两人同时抬头，四道疑惑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秦云。
“学姐..？”姜小夏迟疑地问道。
根据她对秦云的了解，所谓的‘坏事’多半又是些孩子气的恶作剧。
“你又想做什么？这次还要拉上姜小夏？”莉娅瞪了她一眼。
秦云得意地笑了笑，指向自助餐台角落的饮料区：
“看那些五颜六色的果汁。餐厅规定不能外带，对吧？”
姜小夏点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按照她公司团建聚餐的经验来看，偶尔偷偷带一两瓶饮料，只要不太过分，服务员通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毕竟...
“这...不太好吧？”她小声嘀咕，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那些诱人的饮料瓶。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那些晶莹剔透的饮料瓶在柔和的灯光下突然变得格外诱人。
就像童话里女巫手中红红胖胖的小苹果。
“等等！”秦云抬手制止了两人开口，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她拿着三瓶饮料回来，整齐地摆在桌上。
“一人一瓶，不多拿！”秦云压低声音继续劝说。
莉娅忍不住皱眉：“你小子终于开始要触犯法律的底线了吗？”
“不是法律...”姜小夏急忙插话，生怕莉娅被带偏，
“道德上有问题！”
“哎呀...又不是要喝穷他们，大不了过几天我找机会把空瓶还回来！”秦云有些着急。
三个女孩围在餐桌旁，脑袋凑在一起，像极了正在密谋什么坏事的小学生。
“要是被抓到多难为情啊...”姜小夏咬着嘴唇，可心里却涌起一丝隐秘的兴奋。
“被发现我就付钱呗，就当游戏失败！”秦云是理直气壮。
莉娅眉头皱的更紧了：
“莉娅觉得太幼稚了...”
但不知为何，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却也让她感觉有些兴奋。
或许不是真的渴求那瓶饮料，而是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对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这样吧！”秦云想了想，亮出杀手锏，
“我写张纸条说明情况，再留些钱藏起来。等酒店发现时，就相当于我们正常购买了饮料...”
“学姐..”姜小夏有些惊讶，秦云怎么在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么有动力呢？
不过既然她考虑得这么周全，陪她玩一次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秦云，你确定要..”莉娅话说到一半，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桌上一瓶粉色的果汁。
晶莹剔透的瓶身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看起来确实很有趣啊。
“看吧，连莉娅学姐都...”姜小夏正要附和着让秦云再考虑考虑，却突然注意到莉娅的视线有些不对劲。
“等等，莉娅学姐该不会也心动了？”
莉娅慌忙别过脸去：
“胡、胡说什么！高贵的莉娅才不会被这种廉价饮料诱惑！”
秦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机会，立刻乘胜追击：
“那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我去找服务员要纸笔，现在每人选一瓶自己喜欢的。
就当是...嗯...学生会活动的纪念品？”
“学姐你也太坏了...”姜小夏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已经诚实地伸向那瓶橙黄色的玻璃瓶。
莉娅犹豫片刻，见姜小夏都已经妥协，终于也放弃了抵抗：
“事后莉娅会转账给你的...秦云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着拿起那瓶粉粉的蜜桃味饮料。
“放心！权当是咱买的！”秦云满意地点头，
“很好！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带出去？”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出口处。
那里，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服务员正在彬彬有礼地检查离场宾客的随身物品。
一阵沉默。
三个人互相看看，今天的打扮都不适合藏东西，姜小夏只带了一把伞，连包都没背。
忠于欲望吧！
“豁出去了！”姜小夏咬了咬牙。
其实她心里早有了主意，只是碍于道德的谴责一直没敢说出口。
但现在既然决定要做，又有了付钱的准备，心理负担也就没那么重了。
“这样这样..”姜小夏压低声音，开始解释她邪恶的小计划。
“能行吗？”莉娅狐疑地看看姜小夏，又瞥向秦云。
“怎么不能行？”秦云似乎对这个计划很满意，“信小夏还是信我？”
“我觉得...”姜小夏刚要补充细节，身后突然传来丁晨晨元气满满的声音：
“你们几个在偷偷商量什么好玩的事情呀？”
这一声给姜小夏吓得，差点儿没跳起来。
三个做贼心虚的人同时转身，尴尬地看向丁晨晨。
“没、没什么...”姜小夏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们在讨论...呃...待会去音乐教室的事！”
丁晨晨狐疑地眯起眼睛，目光在三人的脸上来回扫视：
“真的吗？小夏你紧张什么？而且你们老往出口看，”她神秘兮兮地凑近，
“该不会...在谋划什么坏事吧？”
姜小夏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青春期叛逆的小孩儿一样，在高级餐厅里密谋‘偷’饮料。
特么的，自己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晨晨，你吃完了吗？”唐决明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成功转移了丁晨晨的注意力。
四人同时回头，只见唐决明脸色苍白地靠在椅背上。
她面前的餐盘堆满了海鲜残骸，表情痛苦得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酷刑。
“明子，你怎么了？”丁晨晨立刻忘记了姜小夏她们的异样，慌张地凑过去。
唐决明翻了个白眼，几乎要维持不住形象，恨不得在丁晨晨脑门上贴个‘凶手就是她’的标签。
“你说呢...？”她艰难地直起身，
“最后那三只龙虾...你但凡吃了一口呢..”
“哎呀！这不是想给你补补身体嘛...”丁晨晨小脸一红，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这两天我心情不好..”
听到这话，唐决明还能说什么呢。
另一边，苏静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的香槟杯已经空了五六个。
她双颊绯红，眼神迷离，正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嘿嘿...点赞破百了...‘被女同包围的直女’...大家还挺有共鸣的...”突然，她眉头一皱，
“等等！什么叫‘试了一下那些女同的手指确实比我们直女的灵活’？？”
她的嘀咕声淹没在嘈杂的宴会厅里。
秦云看着这一片混乱，立刻抓住机会：
“晨晨，你先照顾决明和苏静，我们三个去拿点解酒药和助消化的。”
不等丁晨晨反应，她已经一手拉着姜小夏，一手拽着莉娅的袖子快步离开。
“呼——”走到饮料区，姜小夏长舒一口气，小声抱怨，“差点儿被晨晨发现了啦！”
莉娅也皱着眉头责怪秦云：“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怎么能全怪我？”秦云好像有些不服气，
“你们俩最后不也同意了？”她环顾四周，
“正好，我去找服务员要纸笔。”说完就快步走向最近的服务员。
姜小夏和莉娅对视一眼：
“学姐..”姜小夏小声问道，“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莉娅也有些道德上过不去：
“莉娅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她顿了顿，
“但莉娅会付钱的...”
姜小夏忍不住笑出声来：“行吧，那就这样。”
“笑什么？”莉娅瞪着她，以为她在嘲笑自己。
“没什么，”姜小夏摇摇头，更开心了，“就是觉得学姐好可爱~”
莉娅的‘哈？’刚张了下嘴，就被回来的秦云打断了。
“搞定！”秦云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便签纸和笔，“我还顺便要了醒酒药和消食片呢！”
三人围坐在桌边，秦云快速写下几行字，展示给她们看：
“酒店的管理人阁下：
以月光为指引，你们那可口又美味的果汁，将由我们收下！（费用藏匿于花瓶下方）
X之怪盗团敬上”
“这啥玩意儿？”莉娅看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懂什么！”秦云宝贝似的将纸条收回，
“我想写这样的预告信好久了...这是模仿一个特别有趣的游戏里的情节。”
姜小夏见秦云如此坚持，轻叹一声。
虽然形式有些奇怪，但想说的话至少传达出去了。
“也行吧...至少意思到了。”她犹豫片刻，
“花瓶吗？学姐你已经找好位置了？”
秦云挑挑眉：
“那当然！”说着从钱包抽出几张纸币，指向角落的花瓶，
“我动作很快的，等会儿就塞到那个下面，服务员打扫时一定能发现。”
见秦云准备行动，莉娅突然开口：
“等等！”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来，“贵族可不能占平民的便宜，莉娅也要出钱。”
姜小夏给秦云发了个红包，看着莉娅瘪瘪的钱包，不禁心里吐槽：
莉娅学姐，你的话偶尔占点便宜真的没关系的...可别撑不到下次发工资啊...
秦云收了姜小夏的红包，又接过莉娅的硬币来和手中的钱、纸一起折好。
趁着没人注意，她假装打电话，敏捷地将包裹塞进了指定位置。
“好了，第一步完成！”回到两人身边的秦云愉快地拍手，
“现在我去和学生会的干部们打个招呼，之后就可以回学校了。”
“好的，”姜小夏点点头，
“我和莉娅学姐先回去座位那边...决明和静姐说不定快顶不住了..”
刚与秦云分开，莉娅突然想起什么：
“姜小夏你先回去吧，莉娅还要去拿点东西。”
姜小夏也没多问，以为莉娅是还想吃点儿什么。
于是急忙带着秦云留下的药返回了座位。
而莉娅则快步走向最近的服务员，礼貌地询问：
“你好，请问有暖宝宝吗？”
……
十分钟后，莉娅回到餐桌时，手里多了三片散发着淡淡花香的暖宝宝。
她若无其事地在姜小夏身边坐下，将暖宝宝递了过去：
“喏...姜小夏...别像来的时候那样又被冷风吹到了...”
“学姐..”姜小夏刚给苏静喂完醒酒药，看到莉娅特意准备的暖宝宝，感动得一塌糊涂。
“才、才不是关心你呢！”莉娅红着脸别过头去不让姜小夏看到她的表情，
“要是你因为着凉去不了音乐教室，租教室的钱不就白花了？”
姜小夏更感动了，莉娅这借口找的都这么顺耳。
这时秦云和几个同学道别完走了回来。
姜小夏也起身准备向室友们告别，不过还是有些担心苏静和唐决明的情况。
丁晨晨见状，夸张地挥舞着纸巾，活像古装剧里送别丈夫的小媳妇：
“你就放心去吧..宿舍里..”她故意哽咽了一下，“有我在呢！”
她身旁，唐决明已经撑不住趴在桌上，另一边的苏静也是昏昏沉沉。
秦云体贴地帮姜小夏拿起雨伞和程宇墨送来的礼物盒，顺手将果汁藏在中间。
“谢谢学姐..”姜小夏甜甜一笑。
三人来到出口附近，略显生硬地按计划行动起来。
姜小夏突然捂住肚子，痛苦地弯下腰：
“啊！好痛！我..我快不行了！”
莉娅立即惊慌地扶住她，声音从惊讶逐渐转为慌乱，最后带着哭腔喊道：
“姜小夏！你...你怎么了？”
姜小夏则两手一摊，直接软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立刻引起了检查人员的注意：
“同学？需要帮忙叫救护车吗？”
周围几个准备离场的同学们也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就在检察人员离开岗位的那一瞬间。
秦云抓住机会，调动全身肌肉，以运动员的爆发力如一阵风般从人群边缘飘了过去。
凭借篮球队训练出的敏捷身手，她巧妙地利用视野盲区，带着三瓶饮料成功突围。
“莉、莉娅学姐！我..”姜小夏虚弱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好像...吃撑了...”
“唔..你可真是不小心啊...”莉娅余光瞥见秦云已经成功突围，连忙捏了捏姜小夏的手暗示她可以收工了。
随后转头对检查人员说：
“谢谢关心，莉娅带她出去走走应该就好了。”
收到暗示的姜小夏立刻精神一振，站起身来：
“我们快走吧，莉娅学姐...与其在这里躺着，不如运动运动帮助消化...”
两人迅速恢复正常，快步离开了现场。
检查人员看她们两手空空，衣服也藏不了东西，只好疑惑地挠挠头，转而开始检查其他离场的同学。
当三人在秦云的车里会合时，兴奋地轮流击掌庆祝：
“奈斯！”
随后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儿一眼哈哈大笑，开心地复盘起整个过程来。
她们不知道的是，监控室里的保安大叔也笑得前仰后合。
起初看到秦云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以为她真要做什么坏事。
当发现她们费尽周折只是为了三瓶饮料时，大叔是真绷不住了。
他拿起对讲机联系检查人员：
“小张啊，下次直接告诉她们这里可以带饮料出去，看把孩子们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