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果上看这么想没错，但是，我们从档案库上来的时候它是好的。既然这是一部好电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地下一层到一层可以，从一层到五层就不行吗？”

“被……做了手脚？”雪秋问。

“不不不，哪有那么多阴谋，如果学校到处都能被做手脚，那也太小……算了，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夏因指着不远处电梯，他们刚好要经过那里。

雪秋看到，那扇电梯门是闭合着的。

电梯门的左下方有一个大洞，那是去往地下档案库的影鬼们所留下的痕迹。

而电梯门下半部分，像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斩切过一般，横向多出了一道清晰明了的切口。

“还没看出来吗？”

夏因伸手在雪秋眼前晃了晃。

“假如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应龙』的斩切效果，好吧我也不可能看错，因为我的契律就是『应龙』。”

“所以，是师兄你误伤到的吗？”雪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名为『应龙』的契律，能在领域范围内做到斩切。

夏因通常都是把它当做无形的刀，配合他那把有形的黑色长刀。

不知为什么，现在那把刀没有在他手里。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当时影鬼压根不在这个方向，我犯不着对着这里切……咳咳，我就不卖关子了，是你干的。”

“我？”雪秋感觉心底里的某块肉微微抽动了下。

几天前，夏因就曾提到过，他说她在那个“梦”里使用过名为『应龙』的能力。

那怎么可能呢？

就算『镜妖』能够复制契律，但在前几个月里，雪秋也尝试过用它复刻『应龙』。

事实是，无论她如何像模仿『白泽』那样集中精神力，眼前的障碍物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更别说被斩切了。

可就在这几天，准确来说是这半个月内，加上今天这次，她已经释放过两次『应龙』。

如果夏因所言非虚的话。

离开图书馆，外面是见不到人的校道，只有熟悉的微风拂面。

今天是8月25日，在灵学院里却仍是春天。

想来，校长的契律已经无声地发挥作用，天边那几道绯红色伤疤不见踪影，晴朗无云是现在的主基调。

护送雪秋和夏因的，是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都是陌生面孔。

他们表情僵硬，像是一直从昨天工作到现在，充斥着疲惫，却还在强装镇静。

一路上，雪秋没有再看夏因，她想着那些和契律『镜妖』有关的事。

照理说，『镜妖』只能复制些简单的契律，『白泽』就是其中一种。

那『应龙』呢？

她实在想象不来，自己能掌握夏因那种杀伤性契律。

如果夏因只是拿她刚才晕过去开个玩笑，她反倒能认为这是合理的。

“还在想我刚才的话吗？就是你有没有用到『应龙』什么的。”

夏因原本在跟其中一名研究员闲扯，见雪秋始终埋头跟在后面，只好上前随口安慰两句。

“夏因你，应该没有骗我吧。”雪秋忽然问。

她向来不会把事情想到最好，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各种比赛总是消极应对，因为只要稍稍乐观，便会在赛前错乱频出。

和同学策划好的外出总想着无法兑现，因为只要她开始期盼当天，结局总是天公不作美。

就连那日从学校回家，明明没往积极方面想，仅仅是畅想着高考后会去哪里读大学，结果就碰上令她铭记至今的痛。

哪怕那天晚上被夏因救下，雪秋也在想，对方是否也是坏人，只是还没到对她下手的时机……

凡她所期望的，都不会如愿以偿，凡她感到快乐，悲伤总会不期而遇。

“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但除了你，难道现场还有第二个会用『应龙』的人不成？”夏因一边语气淡然，一边却上手轻轻拍了拍雪秋的脑袋。

他和雪秋的身高差距在二十公分以上，加上现在的雪秋还垂着头，更像是个委屈巴巴的小女孩。

雪秋能够切实体会到来自头顶的温暖。

她记得儿时，父母都还在的时候，父亲常会用他那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雪秋的头。

时间久了，雪秋其实也有些厌烦。

可是父亲如今已经不在，那个总是戴着金丝框眼镜、文质彬彬，却又逐渐变得沧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那夏因呢？

夏因作为她现在的学长，又能照顾她多久呢？

这几个月以来，或者说从最开始，就是夏因一直在帮她。

每一次，每一件事。

她怎么能怀疑夏因呢？

她有什么理由觉得夏因在骗她呢？

夏因带她入校，带她熟悉这里，就连她自己，也是夏因从青潭捡回来的。

图书馆距离宿舍区不远，就算走得再慢，所用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然而，他们四人已经在路上花费掉十五分钟了。

眼前的校道像是失去了尽头，那尽头原本是宿舍区紧闭着的铁门，现在却成了他们永远无法抵达的目标。

“靠！大意了！快！雪秋你快找地方躲起来！”

夏因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枪响，走在最面前的研究员应声倒地。

另一位研究员想要掏枪，可第二声枪响比他要快得多。

他们被埋伏了，还是在学校里。

雪秋已经厌倦了这些。

她明明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新生，加上现在这可怜副模样，也不过是人畜无害的女孩，个子甚至还没生长到极致的玉米苗高。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从头到尾要如此担惊受怕。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少名为“害怕”的情绪。

那种感觉更像是……麻木。

她的第一次惊慌献给了夏因。

那时，雪秋刚从生与死的间隙中回来，眼前便是那没心没肺的话痨，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打量着她。

那现在呢？夏因又在做什么呢？

夏因正集中注意力，死死对着十米外，正朝他步步逼近的黑影。

当然，他并不是被吓傻了，就算雪秋哪天应激吓死了他都不可能会被吓傻。

『应龙』的领域在第二声枪响后猛然张开，替他精确切开射来的子弹。

夏因至死都不会忘掉的面具，连同那抹脏抹布似的斗篷，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又是你？你这狗娘养的东西还没死透是吧。”夏因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