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近乎到了失控的地步。
“请让我摸摸圣女的手！”
“圣女大人，我家孩子病了！”
“求求您救救我们！”
各种呼喊声从四面八方涌起，混杂在一起汇聚成海啸扑来。
那些平日里被生活压弯腰的人们，此刻眼中正熊熊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士兵们的防线开始松动，有几名年轻的士兵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站稳了！”有个老兵大吼着，抬起胳膊抵在他们身后，“都给我拿出平时吃饭的干劲！用盾牌顶住！”
听到动静的米粒微微摇晃着走到挡板边上偷偷看着这一切，脸色发白。
她从没想过，自己几句话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这…这怎么办？”她侧头看向卡娅，声音有点沙哑。
“慌什么？”女人反倒很兴奋，琥珀般的眸子满是笑意：
“这说明你成功了！”
“——瞧瞧他们的眼神，那是真正的信仰！”
“可、可是他们太激动了……”
“激动是好事！”卡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总比死气沉沉的强。”
“不过……”她咂了咂嘴，话锋一转，浅浅扬起脸庞，眼珠滴溜溜地转：
“确实得想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隐隐传来孩子的哭声——是刚才那个被父亲抱着的小女孩。
她在拥挤中被吓哭了。
米粒听到哭声，身子一僵。
“我要过去。”她突然说道。
“什么？”卡娅愣了，“现在过去太危险了！”
“孩子在哭。”
“我必须指挥他们停下。”
不等卡娅反应过来，她已经抓着水瓶走向外面。
“喂！小圣女！你给我回来！”女人想拦都来不及，“呃啊啊啊啊——！！！这都什么事儿呀嗨害哟……”
米粒差点在台阶上摔了个趔趄，匆忙稳住平衡后，赶紧来到讲台后掰过话筒：
“大家……”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放大，暂时盖过了席卷而来的嘈杂，也举起了手中的小水瓶挥了挥。
“大家请听我说——”
人群稍微安静了一些。
“我知道大家很激动，我也很感动……”
“但是现在这样……大型集会，拥挤是很危险的！踩踏是会出人命的！”
“而且现在已经有小朋友被吓哭了，大家能不能……先往外慢慢散开，时间还很早、还很多……”
这句话立刻起了作用。
前排的人开始一个个往后看，寻找哭泣的孩子。
那个抱着女儿的中年男人红着脸，努力安慰怀中的女儿。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道歉。
“没关系的。”米粒温和地回应。“注意安全。”
“大家可不可以……稍微往后退一点？分开点空间？”
人群开始自发往后退。
虽然很慢，暂时只有一小步，但效果立竿见影。
小女孩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谢谢大家。”米粒轻声道谢。
见人群平息下来，伊芙琳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快步走到台边，对着通讯器低声命令：“开始发放物资，按原计划进行。”
腾出手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有序地分发准备好的食物和日用品。
人群的注意力被转移，秩序随之逐渐恢复。
但所有人的视线，依然时不时地投向台上那个白衣少女。
随着多支队伍的排好，发放开始了。
但米粒没有站在高台上俯视，而是走到发放点，亲自参与发放。
可这也就导致——她的队伍长得一眼望不到头，颇让人无奈……
每当有人上前领取时，她虽然视线有点飘忽，但还是会努力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轻声询问：“家里还好吗？”或者“孩子们怎么样？”
这般亲近的态度让民众们感到意外，也让他们感到温暖。
“圣女，我家孩子生病了……”一个瘦弱的妇女怯生生地开口。
“病得严重吗？”米粒关切地问。
“咳嗽……一直咳……”
“那你一定要带他去诊所看看。”米粒将一袋粮食递给她，“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妇女接过粮食，眼中含泪：“谢谢圣女……谢谢……”
女孩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答着大相径庭的家长里短。
她虽然紧张，可面对着这些朴实的民众，心情也渐渐跟着平静了下来。
这些人，真的需要帮助……
“圣女，这些粮食……真的是您种出来的吗？”一个年轻的父亲抱着孩子四处转悠问道。
“嗯……算——是吧？”米粒犹豫着似点非点地略微颔首，“我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
“微不足道？”父亲瞪大眼睛，“这可是救命的粮食啊！”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圣女您太谦虚了！”
“就是有了这些粮食，我们才不用担心孩子饿肚子！”
“圣女大人就是我们的救星！”
女孩被这些赞美搞得有些脸红，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继续发放物资。
卡娅在一旁倚着板子看着，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她喃喃自语，“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就在广场物资发放接近尾声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让开！”
一个穿着破旧军装的男人粗鲁地推开前面排队的人群，跛着脚径直朝米粒走来。
随着身形的摇晃，他衣衫内的左臂僵硬不动，明显是假肢，脸上还有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狰狞疤痕……
士兵们早已警觉，纷纷在规定距离举起武器瞄准了他。
“站住！”伊芙琳厉声冲男人喝道。
但对方并没有停下，依旧继续朝前走着。
“我只是想见见圣女！”他大声喊道，“我有话要说！”
人群被他毕露的凶相给吓到，不由自主地往旁边退开。
米粒也被对方的吼声给惊到，有些呆呆地坐在发放桌后，小脸上淌着细汗。
疤脸男人被十几支枪瞄准，却毫不在意，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副官见状，立刻拔枪指向了他：
“最后警告你一次！”
“再敢前进一步就开火！”
对方终于停下了脚步。
距离米粒还有几米远。
士兵们一边维持着对男人的包围，一边疏散掉米粒负责的队伍、继续引导其他人有序领取物资。
“你、你有什么话……？”她的声音小得可怜，但麦克风还是把她的话传到了男人那里。
男人得到她的回应，看着这个娇小的少女，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圣女大人……”他的声音哽咽，“我的儿子……”
“在上次的怪物袭击中死了……”
“——他才八岁啊！”
男人的眼眶通红，假肢在身侧无力地垂着。
“我抱着他跑了几条街，血怎么都止不住……”
“他临死前还在问我，为什么那些怪物要咬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全场死寂。
连旁边正在领取物资的民众都停下了手上动作，视线在女孩和军装男人之间来回游移。
“我只想问您——”
“您真的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您真的能保护我们的孩子吗？”
“……”米粒一时间哑口无言。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