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至少眼前难得的真真正正的休息日,可是一定会被人类军“占领”的。
刚刚那句话或许多少起到了些作用。
配合着“故乡赞歌”来回摇摆手臂和脑袋的冬冬,在全身上下剧烈的颤抖过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就像一只活灵活现的提线木偶,突然因为操控者的一个喷嚏,线绳乱作一团,整个人僵硬又滑稽地跳了一下,现场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额,这种表情,这种气氛,又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千雀叹气。
这种情况也是有先例的。
记得有一次体育课上完,大家都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有一个同为女仆的人类女孩,喋喋不休地谈论着自己大小姐的可爱。
“我家大小姐生气起来跟我家仓鼠一模一样,表情都一模一样,唉你们知道吗?有一次我…”
那段时光,恰逢千雀正在遭受惨不忍睹的家暴和人格规训,最听不得别人家的大小姐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温柔。
不得不承认,千雀那次确实有些眼红了,而后眼红变为嫉妒,嫉妒变为愤怒,就稍稍凶了那个人一下。
老实说,作为金牌大小姐的女仆,总归是会跟着粘些光的。
大家不知道领养的始末,只会觉得,一定要很优秀的人,才能被公爵夫妇领回家中当女仆。
因此,虽然千雀社交很少,但在女仆圈子中却意外得很有威望。
令千雀没想到的是,对方仅仅是一名铜勋大小姐的女仆…
“喂,觉得烦你不会不听吗?不要老狐假虎威可以吗?要不是看在你大小姐的份上,我早揍你了!”
在心爱之物被诋毁时,却也会有绝对的勇气站出来维护。
只不过一边威胁一边展示出来的肱二头肌,可能还不如百莉子的结实。
虽说后面收到了十分郑重的道歉,但千雀自此以后,鲜有在这种“眼里有光”的人面前说风凉话了。
这次是个意外。
那个女仆爆发前的颤抖加沉默,就和此时的冬冬一模一样。
“你知不知道。”冬冬将短暂定格的双臂耷拉下来,满脸黑线:
“如果不是将军大人慈悲,下个春天之前,我们的机动部队就能把这座城邦夷平。”
冬冬抬头看向千雀,眼神很认真,与其说是生气了,倒不如说,直到刚刚为止,都只是带着点玩闹的心态。
“至于你,至于那些像你一样的跟屁虫,美其名曰女仆,实际就是没有任何尊严的战奴们。”
千雀在自己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股战栗从肩膀滚至肚子的位置。
因为她从冬冬的眼神中看到了怜悯,而这怜悯源自鄙视。
就如同看到哥布林进村偷米未果,而被抽筋扒皮那般的眼神。
知道罪不至此,又悲其好吃懒做,屡教不改。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要不是将军大人一票否决,你们早就被定性成卖族求荣的叛徒了。”
冬冬慢慢走上前来,眼睛一刻不离千雀的眉心,直到距离来到一个令人尴尬的位置。
故意将鼻息喷在千雀脸上,冬冬的语气像是在宣战:
“别人不知道,但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就把你和那白毛矮子手腿各砍一半,用皮带捆上,每天牵着你们出门。”
只可惜,恐怕是因为作为在职女仆不得不用统一牙膏刷牙的缘故。
鼻息伴随着好闻的茶花香味,让本来甚至有点惊悚的威胁打了半折。
“感谢将军大人吧,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见到她了。注意,我这里说的你们,是指你们帝国所有人。”
其实千雀稍微想象了一下冬冬所描述的血腥画面,反胃是不可避免的。
但一想到眼前明明还是女孩模样的小女仆,手持钢锯、皱着眉头,咯吱咯吱锯下自己手腿的模样,实在有点不真实到滑稽的感觉。
“好了,过家家我还是得玩的,一会儿我还得去墩地,你这个人也挺没意思的,我也就不跟你废话了。”
冬冬后撤两步,脸上藏着笑,并不礼貌的笑:
“将军大人听说你们上流社会对人类的态度莫名不错,特派我们前来核验。旧账不算不行,但大人她一直坚持,敌营的同胞也是同胞,能保下就保下,大规模的仗一定会伤及无辜。”
橘发少女无奈耸耸肩,仿佛她眼前的黑发女仆,就算立刻被炮崩得四分五裂都不会眨一下眼:
“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等过几天司令部的专员有时间之后,会过来回收消息,你到时候帮忙做点伪证,好破了将军大人不切实际的幻想,赶紧推进战争,免得夜长梦多。”
冬冬摊开白净的手心,表情高高在上。
好像一位莅临贫民窟的亿万富翁,闲来无趣,正教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做生意。
“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一份功劳,我们也正好缺一个典型,‘不惧死亡,揭露魔族虚伪面目的英雄’,怎么样?这个名号可还满意?”
千雀只知道魔族在战事中处于下风,但没想到,这还只是人类方主动暂缓推进后的结果。
或许正如冬冬所言,按原计划,下个春天到来之前,人类的履带就能在帝国的心脏之上留下烙印。
“啧。我最烦的就是你这样的。你说你为了吃上口香的,都给魔族当狗了,我开了这么好的条件给你,你还在那装。”
冬冬咧嘴冷笑,虽然不知道她在军队经历过什么,但这副痞样确实有几分老成。
没人知道冬冬再一次走过来是为了什么。
千雀看她气势汹汹走过来的样子,总感觉下一秒脸上要挨一下,正想着该怎么防御才不至于伤到她时。
咔。
“小千,你给卧室罩上‘音安’加护我是没意见啦,这是你的隐私嘛,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能听见好像有人在吵架哦。”
门只开了一个缝隙。
至于缝隙的大小,完全是由百莉子头的大小界定的。
百莉子把头卡在门与门框之间,看着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