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娅说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琥珀色的眼眸亮晶晶的。
米粒被她的这种坦荡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在【爱森堡】待了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赛拉菲娜和伊芙琳那严肃冷漠的氛围，突然遇到这样一个直率到有些天真的人，反而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我虽然是行商，但今天拿了女王的钱，就是女王的人！”
“在任务完成之前，我是不会把你卖掉的！”
“……？？”她直白的话语直接给米粒噎得说不出话来。
“再说了，现在把你卖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个能让女王付这种天价的货……咳嗯，客户？”
米粒更无语了。
她是怎么做到与——“我们就是这样，我超自豪的！”一样，那么自然的？
这人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好了小圣女，闲聊时间结束。”卡娅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我们该准备出发了。”
“你有什么特殊的衣服吗？今天要出去见人的。”
“有……”米粒指了指衣柜，“赛拉菲娜她准备了一套……白的……”
女人走到衣柜前，直接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那件叠放整齐的白色圣女袍，拎在手里抖了抖。
“我的天……”卡娅看着繁复的蕾丝和层层叠叠的裙摆，脸上露出夸张的嫌弃表情。
“你穿这个怎么跑？万一有刺客你连躲都躲不开。”
“额……”米粒的视线飘向一旁，没有接话。
“这玩意儿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你被流弹击中后，血能在白布上‘嘣！’地炸出更显眼的花。”
女孩的脸颊抽了抽。
“唔……罢了罢了，这里也挺安全的。”
卡娅没管她，径直回到她面前，捏着袍子往米粒身上比划了一下。
“快起来快起来，抬手抬手。”她勾着脖颈，从举起袍子上探出脸庞。
米粒下意识伸手接过裙摆，愣了片刻：“我……我自己换吧……”
“怕什么？你换得这么慢。”卡娅理所当然地说。
“……”
“再说了，有什么好害羞——呦唔？”
滴滴滴——
正当女人兴致勃勃地要将她拉起来时，她的口袋里忽然传出通讯器的提示音。
“嗯？”卡娅停下手上的动作，“等会哈，你想自己换就自己换叭，我先去接个通讯。”
将圣女袍呼啦一下丢给米粒、挂在了女孩脸上后，她便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装置——屏幕上正闪烁着红色的信号灯。
卡娅将装置举到耳边转身匆匆跑去了门外：“喂？噢——！是女王陛下吖哈哈，陛下怎么啦……”
声音渐渐远去。
米粒叹了叹气，将糊到头上的袍子摘了下来后，才去到卫生间里迅速换好。
赛拉菲娜又忙起来了么？
她回想着刚刚卡娅急急忙忙接电话的模样，对电话另一边的情况不由得感到好奇。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米粒刚推开卫生间门，便见卡娅正满脸痛苦地站在大门口，抱着手臂看向她。
“呜呜呜……”
“额…你怎么了……？”女孩有些不解地问道。
“女王说……说要扣我尾款呜呜……”女人揉着脸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啊？”
“可恶啊！小圣女你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好评啊！”卡娅小跑过来，双手合十做拜托状，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求求你给女王说一下，不要扣我……”
“真的不能扣！求求你求求你……”
“呵——可……为什么要扣你钱？”米粒差点笑出声，好奇地问她。
“她说我刚才在房间里太随便了……”卡娅愤愤不平地比划着：“我哪里随便了？我才吃了个苹果而已！而且还夸好吃了！”
“嗯……那很好吃了。”
“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推着米粒来到全身镜前，仔细检查着赛拉菲娜之前嘱咐过的穿戴。
帮女孩系着背后复杂的系带时，还不停不下来地咂嘴：
“真是浪费布料，跟靶子一样……”
“这得够我们商队做十几个滤水囊了！”
米粒被她念得头都大了，想笑又不该笑，憋得肩膀直抽抽。
镜中的少女，正穿着镶着淡金色丝线的纯白长袍。
宽大的袖口和裙摆垂落在地，衬得她本就纤细的身形更加娇小怜人。
乌黑的发瀑披散在身后，与白袍形成鲜明对比，再配上略显苍白的小脸、还有澄澈的蔚蓝眼瞳，确实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感……
“嗯……看起来确实像那么回事。”卡娅摸着下巴，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感觉还缺点什么呢？”
不多时，她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条精致的银色项链：
“来，戴上这个。”
“这……这会不会太贵重了？”米粒犹豫着接过项链。
“放心，这是道具，不是真的。”女人大大咧咧地说着，“干我们这行的当然什么都有，这些用来装饰门面的假货可不能少。”
女孩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戴上项链。
“噗嘶噗嘶——记得给好评噢……”卡娅用手背比在脸颊边，悄声给女孩再三念叨。
“哈……好好好。”
米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像是被套上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华丽外壳，颇感别扭。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卡娅惊呼起来：“完啦！磨蹭太久了！要来不及啦！”
“走走走走！不然第一次就迟到的话……女王还会继续扣我的呀！”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她便赶紧拉着米粒推开房门往外跑。
和之前跟赛拉菲娜一起时不同。
今天遇到的士兵都对卡娅投来倍感新奇的目光，却并没有人上前询问。
看来赛拉菲娜确实都提前安排好了。
她们一路穿过旧博物馆的长廊，终于蹿上了在外等候已久的装甲车。
“快快快！兄弟！去外城区的集会广场！”卡娅对司机焦急喊着。
“咳……把带子系好。”司机被她的话给呛到，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回道。
刚才被对方拽得差点飞起来，米粒现在正有些气喘吁吁地靠着车座。
望着几乎拖到脚垫上的裙摆，她有些犹疑。
“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夸张？”卡娅哈哈大笑。
“不不！你知道【净化神庭】的那些神使们出场时是什么排场吗？”
“——金光闪闪的全身铠甲！”
“背后还要背一对超超超超大的机械翅膀！我滴妈！”
“相比之下，你这套真的太低调了。”
说着，卡娅望着被米粒吹乱的散发，想了想，觉得应该帮她整理一下。
但看着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她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呃，你这头发……我不太会弄。”女人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只会编发辫或者弄点小辫子什么的，但你这种……太精致了，我怕给你弄乱了。”
米粒侧头看着卡娅头上那些编着彩珠的小辫子，确实很有异域风情——但完全不适合圣女的形象。
“没关系，就这样就好。”米粒摇了摇头，伸手捋过后颈，将被后背夹住的发梢给一把把轻轻扯了出来：
“她之前也没有特别要求过。”
“那就好……”卡娅松了口气。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当保姆呢。”
“平时我们都是到处跑来跑去，做点情报买卖什么的……”
她靠在椅背上，将安全带压到手肘下，指尖在膝盖上轻敲着节拍，嘴里哼着一段米粒从未听过的沙漠民谣，节奏欢快。
不同于之前咋咋呼呼的韵调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悠扬。
车子朝着外城区飞快驶去，窗外倒飞的光景愈发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