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线条柔和到了极致、下巴尖俏、皮肤在晨曦下水光莹润、唇色泛着淡粉、眼睛因为困倦和疲惫而显得大而迷茫的脸——
一张无论怎么看都绝不可能属于男性、只属于青春少女的清秀面孔！
少女！那张倒影的脸和他自我认知中记忆里任何“青春少年”的脸都绝不相符！那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十五六岁少女的模样！
她猛地僵住！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直冲头顶！
几乎是颤抖着，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湿透衣物下，那属于青春期少女特有的、不算丰满却绝对存在的柔软弧度在晨光中勾勒出清晰圆润的曲线！再结合水面上那张脸和刚才拢头发的动作……
“不是少年……不是……是少女……变、变成了……少女？！”共享生命的代价不仅仅是变小变年轻，竟然是彻底改变他的性别？！这完全超出了她理解的任何规则！
她几乎是颤抖着，猛地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不是隔水倒影，而是真实的、就在她眼前的躯体。
那湿透的T恤布料紧紧绷贴着皮肤，清晰地勾勒出两团青涩但绝不容错认的、属于少女的柔软隆起！形状虽未丰满，却是完全不同于男性胸腔的、天然存在的弧度！
为了验证这惊悚的现实，她几乎是自虐般地、用一只手隔着湿冷的布料，用力压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触感柔软、温润，与他记忆中男性的平坦硬实肌肉截然不同！
“啊！？”她还是不由得叫了出来。
“喵呜！”身旁的小猫发出一声短促、明显带着不耐和嫌弃的尖鸣。
温羽青茫然地低下头。正对上小猫那双琉璃色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安慰或理解，只有纯粹的、毫不掩饰的“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的无语。
“你这个笨蛋猫猫…你怎么能理解的了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温羽青苦笑了一声。
小猫只是顺着她的身上爬到怀中，伸出被舔得干干净净、粉嫩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温羽青还沾着水渍的手背。
那力道带着点催促，更像是一种提醒她关注“重点”的责备。
胃里饿得灼烧感依旧清晰。
身上湿冷的衣物沉重难受。
怀里的猫需要能量恢复。
四周依旧是未知的、充满真正怪物威胁的荒野……
“行吧……” 温羽青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复杂的、介于认命和自嘲的弧度，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声音发出的“行吧”听起来都怪怪的。
但猫猫提醒的对。管他是男是女，温羽青还是温羽青。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是当下这具新身体能做、也必须做的第一件事。
她不再看水里的倒影，俯下身，动作略显笨拙但目标明确地去捞那几条被压晕的、肥美的银鱼。少女的手臂伸入冰冷溪水，专注而坚定。
猫猫收回爪子，继续维持着高冷范儿蹲在石头上，琉璃眼眸深处，那点“终于知道干正事了”的满意微光一闪而过。
……
……
回到道馆后，她将鱼随手扔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火……” 她喃喃自语，目光扫过雨后湿漉漉的树林和满地浸透的枯枝败叶，“得生火。” 生火需要引火物这种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目光扫过倾倒的石龛、碎裂的神像、腐朽的梁柱和地上厚厚的枯枝败叶。
雨水打湿了表层，但经验告诉她，深处可能有干燥的。
她开始笨拙地在瓦砾堆中翻找。
湿透的裤脚沉重地绊着她，宽大的上衣领口总是不听话地向下滑，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一小片光滑细腻的颈窝，她不得不时不时腾出一只手去揪住衣领。
终于，在神龛基座下相对避雨的一角，她发现了一些幸运未被完全浸湿的枯草和细小的绒状物——引火绒。
接着，她又从倒塌的廊柱下拖出几根半朽的木头，表皮潮湿，内芯还算干燥，只是对于她现在削弱的力量来说，劈开它们有些费力。
“喵。”小猫不知何时蹲在她刚放下鱼的石板上，琉璃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忙活。
温羽青将那根木头拖到空旷的地方。
她蹲下来，将引火绒堆在石板缝隙里，又把几片薄木片架在上面。接着，她拿起两块石头——准备尝试最原始的“敲石取火”。
可惜，她的手指纤细，力量不足，两块石头对撞的力道和角度总是掌握不好，只溅出零星几点微弱的火星。
落在引火绒上，闪了闪就熄灭了。重复几次后，手臂开始发酸，火星却始终无法点燃绒丝。
“呼……”温羽青挫败地吐了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湿发黏在颊边。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那只猫。
小猫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它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姿态优雅地跳上那根木头的顶端，俯视着温羽青和她那堆失败的引火物。
它微微伏低身体，肩胛骨上那个银蓝色的星环悄然亮起，旋转速度开始加快，发出低微的嗡鸣。这次，它没有释放那种能压晕鱼的重力场，而是将力量极度凝聚、精准地作用在温羽青手中那两块石头相撞的一小块区域。
温羽青心领神会，再次用力将两块石头狠狠敲击！
铮！
这一次，撞击点爆发出远超温羽青力量极限的刺目火星！炽热的火星如同微型烟火般迸溅开来，精准地落入了下方的引火绒堆中！
“噗！”干燥的绒丝被高温火星瞬间点燃，冒起一缕细小的青烟，随即化作一朵跳跃的、温暖的小火苗！
“着了！”温羽青惊喜地低呼，声音带着少女的雀跃。
她立刻小心翼翼地、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将旁边架好的薄木片轻轻覆盖上去。
小猫轻盈地跃下木头，蹲在火堆旁，星环的光芒黯淡下去。
它矜持地看着那团燃烧的火焰，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随手完成的艺术品，琉璃色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
温羽青顾不上喜悦，火就是生命！她连忙将剩下的干燥木柴小心地添加上去，让火堆稳定燃烧起来。
火焰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带来令人安心的温暖，也将她湿衣服上蒸腾起淡淡的水汽。
“小猫，”她看向正优雅舔着爪子、仿佛监工般的小猫，“这鳞片，能帮我弄掉吗？你的…重力场？”
小猫瞥了她一眼，琉璃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你终于想到我了”的意味。
它踱步过来，伸出前爪轻轻搭在一条鱼的脊背上。肩胛处那银蓝色的星环再次亮起，速度不快，旋转着发出微弱的嗡鸣。
只见鱼身上的细小鳞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轻轻地震动起来，随即散落在周围的石板地上。
不过几息之间，两条鱼的鱼鳞就被剥离得干干净净，露出银白光滑的鱼皮，效率高得惊人，鱼身却毫发无损。
内脏先前在河边已经用猫爪划开鱼肚处理过了。
温羽青看得暗暗咋舌。“多谢。”她由衷地说，拿起处理干净、只剩主刺的鱼，觉得生存似乎也没那么绝望了。
温羽青将串好树枝的鱼架在火上，专注地翻烤。鱼皮逐渐变得金黄焦脆，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诱人的焦香弥漫开来。
温羽青撕下一大块背脊处雪白少刺的鱼肉，再次递给小猫。
小猫这次直接凑近，小口迅速地吃起来，尾巴尖依然维持着优雅的弧度，但细微的咀嚼声暴露了它同样腹中饥饿的事实。
温羽青也咬了一口烤得喷香的鱼。滚烫、腥气犹存、毫无调味，只有焦香和鱼本身粗糙的原味在口腔里冲撞。
无所谓了，现在能吃饱已经非常不错了。她大口吞咽着。
温暖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她年轻的侧脸。身体初步的饱足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点，大脑也得以转动起来。
“嗯…没有头绪。吃饱休息保存体力向周边探索或许才是正确的。”篝火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丝暖意，勉强驱散着深秋山林的寒气。
温羽青抱着小猫蜷缩在火堆旁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
年少的身体素质与体力显然并不充沛，就在她心神疲惫，意识在困倦与不安间挣扎，几乎快要沉入浅眠之时。
在她怀中蜷成一团、呼吸平稳的小猫，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
它那双在琉璃色眸子，睁得溜圆，瞳孔不再是懒散的竖线，而是收缩成了极致专注的浑圆状态，倒映着道观门口那片深沉的、吞噬着日光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