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小家伙，今天能遇到你，陪陪伊可说说话，也算是个意外之喜。走吧，想去哪儿？今天我请客。”
三人并排走在逐渐喧嚣起来的街道上，日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们各自看着自己想看的风景，心思也飘向不同的方向。
伊可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新换上的裙角边。卢西恩的目光则像一张温柔的网，始终笼罩在伊可身上，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深沉的关切。
而爱丽丝，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放在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橱窗上，从挂着精致皮具的鞍具店到飘散着浓郁麦香的烘焙坊。
但她并非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这两位之间那微妙的氛围。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伊可对卢西恩那种复杂纠葛的情绪，喜欢中混杂着排斥，依赖里裹挟着怨怼，像打翻的调料瓶，五味杂陈。
这种矛盾让爱丽丝困惑。
是在赌气吗？因为父亲的某些作为？爱丽丝暗自揣测。
然而，这份属于他人的、带着烟火气的亲情纠葛，对她而言却是一片遥远而贫瘠的荒漠。
幼年被父母连同妹妹一起遗弃的记忆，早已将“亲情”这个词汇冲刷得苍白模糊。
她体会不到那种血脉相连的羁绊，自然也无从理解，更遑论插手。
贸然介入，恐怕只会让这对父女之间本就微妙的平衡更加倾斜。
更让她在意的是克蕾莎。今天一直都在说个不停的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从卢西恩出现开始彻底安静了。
这份反常的沉寂，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爱丽丝心中漾开层层疑惑的涟漪。
“喂，克蕾莎，”爱丽丝在脑海中轻声呼唤，带着一丝试探，“你怎么突然变哑巴了？这可不像你。”
“……不想说话。”良久，克蕾莎的声音才慢吞吞地传来。
这语调瞬间引起了爱丽丝的注意力。
克蕾莎的沉默实在卢西恩到来的时候开始，问题显然出在这里。
联想到伊可和卢西恩之间那别扭的父女氛围，一个念头闪过爱丽丝的脑海。
“什么嘛。”
爱丽丝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你该不会是看见伊可和她爹那副样子，触景生情，想起了什么……故人？”她小心翼翼地选择了“故人”这个词。
“……”心象空间里是更深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才没有！”克蕾莎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尖锐，随即又迅速弱了下去。
“好好好，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爱丽丝从善如流地应和着，心里却像明镜一样。
同时，一个长久以来被她忽略的疑问浮上水面。
克蕾莎……似乎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身世。
她也没见过除了克蕾莎之外的第二条赤晶龙。
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一种古怪。
前世在兽潮肆虐的后期，龙类魔物虽说不上遍地走，但也算不上稀有。
体型很大的撼岳龙，防御力点满的铁甲龙，速度极快的流光飞龙，甚至是龙族中的王者苍穹黑翼龙爱丽丝都见过三只。
可唯独赤晶龙——她自始至终，只见过克蕾莎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这就很奇怪了，所有龙族都有很多基数的情况下，只有赤晶龙爱丽丝只见过克蕾莎一个
看着克蕾莎那副沉浸在忧郁中沉默寡言的模样，爱丽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难道说……
她的族群在她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灭绝了？
这个念头沉重地落下。
爱丽丝觉得这个可能很大，不然前世的自己也不可能只见过克蕾莎一条赤晶龙。
“爱丽丝。”
克蕾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转移话题的生硬，打断了爱丽丝沉重的思绪。
“怎么了？”爱丽丝立刻收敛心神。
“你知道……那个，”克蕾莎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那个长满了刺的、黄澄澄的……水果，叫什么名字吗？”
“长满刺的黄色水果？”爱丽丝微微一怔，目光迅速扫视周围。
街角正好有一家不大的水果店，各色鲜果在木架子上码放整齐。
有刺的水果本就稀少，加上“黄色”这个特征，爱丽丝的记忆里立刻跳出了两个名字：榴莲，以及……刺角果。
其中一个货架上堆放着十几个表皮金黄、布满尖刺的椭圆形果实——正是刺角果。
“这个啊，”爱丽丝指着它们，声音放得轻柔，“叫做刺角果。因为对生长环境要求不高，又很方便储存，所以在很多城市都很常见，价格也便宜。”
“刺角果……”克蕾莎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一个陌生的音节，声音里那点被压抑的好奇似乎更明显了。
而爱丽丝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伊可和卢西恩走进了那家飘散着清甜果香的小店。
“爱丽丝这是刚吃完美食，想吃些水果均衡一下吗？”卢西恩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温和地猜测道。
“哼！这条蜥蜴才不懂什么均衡！”伊可立刻接口，小嘴微微撅起，语气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亲昵，“每次都是大鱼大肉胡吃海塞，吃完后一抹嘴就倒头呼呼大睡！”
爱丽丝被这突如其来的“控诉”弄得有些莫名。
她今天明明没招惹这位小祖宗啊？怎么又生气了？
还是说是己前几天那种吃饱就睡的懒散生活方式，引起了伊可的不满？
啧，真是搞不懂她的心思。
“老板，这刺角果怎么卖？”爱丽丝扬声问道。
一颗油光锃亮的秃脑袋慢悠悠地从旁边一堆绿皮大西瓜后面探出来，活像地里冒出的白萝卜。
“那个架子上的刺角果？”老板声音懒洋洋的，“五铜币一个，看中哪个自己挑。”
说完，萝卜头又慢吞吞地缩回了西瓜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