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怎么是你？”夏因一阵扶额。

他原来以为，总算能碰上保卫处或武管处的人，好让他们带着雪秋和常霂回宿舍躲躲。

不过好在这里离宿舍区很近。

准确来说，他们旁边就是通往宿舍区的那扇金属大门。

通常来说，宿舍区的大门24小时开放，因为它不是普通的、可随意开关的铁栅栏门，而是一扇厚实的金属门，金属门上方还被施加过一层秘术，一般影鬼根本无法破坏。

它现在关着，那就意味着，学校至少知道影鬼入侵事件已经发生，防范措施照理说也早已开启。

可是，别说是雪秋，就连夏因也是第一次经历影鬼入侵学校事件。

在此之前，灵学院出过最大的幺蛾子也只是夏因刚入学那年，校长不知抽了什么风，使得学校里的晴天变成了雨天，这里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整所学校也因此变成了“水城”。

“对对对，老大问你话呢！现在这里都是影鬼，跑出来很危险的！”常霂话虽如此，现在的他还是因为不能回去而急得直跳脚，可他旁边就是影鬼尸体，根本无脚可跳。

“诶多……”

橘千咲的语气有些微妙，脸上也泛出不少红晕，像是个背着家里人出去玩的孩子，没待多久便被爸爸或妈妈揪着耳朵拎了回去。

“我……我今天刚回来嘛，外面好多影鬼的说……小雨也真是的，身上臭烘烘的欸！”橘千咲闪到夏因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说。

比起怂且倒霉的同龄新生，她似乎更能信任眼前的学长夏因，虽然他正用死鱼眼上下打量着被踢到一边，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的影鬼。

“它是……你杀的？”雪秋轻声问。

“嗯是啦小雪，大家不是说要一起消灭影鬼嘛～”

说这话时，橘千咲眼里已经没有了害怕，她看起来好像特别热衷于这个“杀灭影鬼”的活动。

“不愧是S级……”夏因喃喃。

夏因没有再拖，他走到铁门边，对着一个像是通讯器的凹槽大叫起来:

“有人吗？！快快快！来开个小门！这里还有三个新生没进来呢！”

雪秋静静地望着他，夏因时而来回踱步，时而盯着铁门边上某个像是暗门的地方看，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在一下下拍着铁门，对着里头大呼小叫。

他好像并不害怕影鬼。

可我……

其实我也不应该害怕。

有夏因在，不害怕。

终于，在四人等待的第三分钟，不知隐藏在哪里的扬声器内终于传出声音，却只有短短两个字。

“稍等。”

沉稳干脆，雪秋觉得那股声音莫名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夏因旁边，那两扇铁门旁边的某处暗门真的侧向打开后，雪秋这才把声音的主人，和面前的金发青年在记忆里融合在一起。

那是卡洛司，雪秋上次见到他，还是在跟随欧梓芸她们去往调查团之前。

当时，卡洛司穿得像是准备出远门，还特地来宿舍找夏因聊了几句。

至于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雪秋不觉得自己应该去偷听。

“卡卡兄我就知道你在里面，来来来快把这几个家伙领回去，带他们过来可累死我了，你不知道我们路上都碰到了什么鬼东西。”

夏因想让常霂把刀收回竿包，可那只竿包好像已经被他忘在路上不知哪里。

夏因只好拿过刀，又接过面具，把面具在卡洛司面前晃了好几下，又当着他的面戴上面具，摘下面具，戴上面具，摘下面具。

“根据常仪和留校教授们的判断，这次影鬼入侵和解药组织有关。这是你以前上报过的解药组织头目，『国王』的面具。”卡洛司面无表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额先说面具的事情，这和你说的是一模一样，但……但那个人不是他。”

“不过呢，是不是他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对了，卡卡，你的契律是什么来着？”

“『离朱』。”

“对对对就是那个，刚才我碰到的那家伙不是什么『国王，他和你的能力差不多。”

“但我知道他不是你，因为你比他高。我想问的是，你现在用的了契律吗？”夏因说个不停。

“不能，”卡洛司淡淡地说，“在校长的契律之下，我们都无法使用契律。”

“对，你不能，可是那家伙可以，这面具就是他施展契律后，召唤出来的人偶戴着的。”

雪秋没能从这像是猜谜一样的话里得出任何有用结论。

她唯一知道的两点，包括了卡洛司的契律名为『离朱』，以及，夏因没有把“她也能用契律”的事情告诉卡洛司。

“愣着干啥，进去啊？在外面瞎晃指不定又碰上其他人，鬼也不好说。”

夏因把三人像是轰小鸡崽一样往暗门里面赶，自己却不进去。

“你还要去哪里？”这本来是雪秋的问题，但卡洛司先一步问。

“去……去找陈教授问问情况呗，反正我的本事卡卡兄你是知道的，如果在电视剧里我就这么杀青了，那编剧可以拖去喂狗了。”

卡洛司没有阻止。

他发现，原来准备进来的雪秋忽然停住了。

“我陪你去吧。”雪秋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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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庞巴维克大学胡佛塔。

零既明将身体微微前倾，他苍老的指节叩在锈迹斑斑的铸铁栏杆上，脚下是一片片暗红色黏土瓦，它们蜿蜒成鳞片状的纹路直指远方。

庞巴维克大学位于加○○○○州，与灵学院不同，它没有被设立在幽都，而是堂而皇之地建在深山里。

这是他来庞巴维克大学的第七天，此时此刻，他正准备和这所学校的实际掌权者——利奥波德·冯·庞巴维克单独见上一面。

背后传来轻佻而富有韵律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他的个人助理泽娜。

但零既明清楚，那不会是她，因为泽娜被留在了灵学院。

“您好，零先生，我是庞巴维克先生的秘书梅薇丝，我们刚刚收到了来自亭安大学灵学院的紧急邮件，可能需要暂时推迟您和庞巴维克先生的会谈。”

声音说着很标准的普通话，可当零既明回头，那却是个高挑修长、留有淡金色短发的英伦风女孩。

“有什么事，比我见那老家伙还重要？”零既明露出苍老的笑，语气却颇有活力。

淡金色短发女孩脸上依旧挂着礼貌，她把根据邮件打印出的报告递给零既明。

“结界受损……”

他的脸上浮多了一抹褶皱，却又很快消退下去。

“我和庞巴维克先生的会面无需延后，回信说，灵学院屏障的破损会在五分钟内自行修复，我会在十分钟内取消契律限制。”

“另外，我想请庞巴维克先生在一小时后的会面中，尽量少使用一些德语。”

零既明的声音干脆地就像折刀划过枯树叶，他摸了下腰间别着的手枪，又重新眺望起远方。

远处，乌云正从地平线翻涌而来，铅灰色的云团像被无形巨手搅动着，天际线被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