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下意识去保护夏因会成为习惯？
明明之前都一直是被他保护着的。
明明当时真的上去了，也只能替他挨下一刀而已。
那股恍如隔世的朦胧感一直尾随着雪秋，等到眼前不再是模糊一片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跟在夏因旁边走了一路。
她们穿过教九楼，沿着距离宿舍楼最近的小路一直走，夏因本是受伤的一方，现在却像是帮助脚伤病人般搀扶雪秋往前，以免她颤抖着的身体下一秒就直挺挺倒向地面。
至于常霂，他帮夏因拿着刀和面具，刀是夏因的刀，面具的主人却已经消失一段时间了。
面具人的头颅被子弹贯穿后，它的身体连同头部在不到两分钟里化作灰烬，或者说连灰都不剩。
作为区区一介新生，常霂自然是不知道为什么的，他希望自己的好大哥夏因能来解释下。
当然，不解释也行，只要能回宿舍，什么都行。
学生手册里说，当碰上这种情况时，宿舍区是最安全的，其次是图书馆，但他们想去图书馆还得绕远路。
常霂很想说他还可以帮忙搀扶雪秋，但见前面的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好把话噎了回去。
“它死了吗？”穿过一处草坪时，雪秋终于还是试探着问。
她刚才已经从那介乎半睡半醒的迷离中清醒过来，见夏因还在扶着自己，赶忙松开手。
受伤的是夏因而不是她。
虽说『镜妖』复制来的治疗性契律暂时缓解了夏因的膝盖伤，但于情于理，都是她扶着夏因走而不是反过来。
“咳……”夏因顿了顿嗓子，像是已经准备好回答她这句话。
“如果从生物学角度上讲，它是已经是死了的，它的脑部被破坏，我还用刀完全摧毁了它的心脏，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但是……”
“但是？”雪秋渐渐习惯了夏因的说话方式。
“但是它凭空消失了呗。你也看到了，它就跟游戏里的小怪一样死了就没了，可惜没开粒子效果，爆出来的也不是骨头和箭，而是那种垃圾。”
说罢，夏因指指常霂手中的白色面具。
雪秋认得那张面具，十分钟前，它还被戴在那个面具人脸上。
自从一枪打爆对方的头后，她的眼里就只剩下夏因一个人，自然也忽略了面具人在此之后的不到两分钟里，从尸体化作乌有，连血都没留下一滴。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这是魔术还是其他什么，总不能是魔法对吧？”夏因碎碎念，“所以我觉得那是契律，还是我认识的一种契律，因为我身边有人的契律就是类似的，但这也不可能啊，因为……”
因为什么？
雪秋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夏因不说。
比起故意卖关子，夏因更像是终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
“对了！还有你！你也很奇怪，雪球，对没错我说的就是你。”夏因直接切换了话题。
“我？”雪秋木然地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瞳孔里充斥着好奇。
她知道，刚才的自己很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是担心夏因离开自己吗？
“你奇怪是因为，你在灵学院里还能正常使用契律，这很反常。”夏因指着他那暂时还能活动的膝盖说。
仿佛掩藏在沙底的宝藏被人一铲铲挖开，雪秋明白了夏因指的是什么。
这所灵学院，在和幽都隔绝开来的同时，也阻断了师生们在校内使用契律的机会。
除了特定地点，譬如用于契律考试的那些房间，其他地方，无论是想或不想，他们根本无法施展任何契律。
“我刚才如果能用『应龙』，动都不用动就能把那家伙斩成两三段，可惜我用不了，常霂你是不是也一样？”
夏因扭头看向常霂，后者正耷拉着脑袋，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我……也一样，老大，在学校里就没法源工听日落了……”
“所以我就在想，为什么雪球你能正常使用契律？是『镜妖』的原因吗？而且我刚才想说的‘因为’是指，那个人也能正常使用契律，就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
雪秋没法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那，它是学长你要找的『国王』吗？”她问。
面对这个问题，夏因迟疑了一会儿。
他叹了口气，像是心中说服自己的某种东西被打碎。
“不确定，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
“身高啊身高，那家伙一米八都没有，你之前也在调查团见过『国王』有多高对吧。”
雪秋点点头。
“最开始它选择站在楼上，居高临下看我们。那样能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动作上而不是身高，但他后来躺地上，我补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身高跟个学生似的。”
学生？
雪秋不知道夏因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比喻。
“老……大……我们前面好像有人。”常霂忽然凑到两人身边，猫着腰说。
“嘘。”夏因停下脚步，雪秋和常霂也跟着停下，周围终归安静，只剩下不远处奇怪的声音。
那是来自宿舍区附近的声音，噼啪噼啪，就像是用鞋子去踩一摊烂泥一样。
夏因藏在路边的灌木丛后，让雪秋和常霂也跟着，三人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接近声音源。
“会不会是影鬼啊……老大，要不你上去偷袭，我带雪秋回宿舍……”
常霂把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清。
于是，夏因就真的没去理会他。
因为他看清楚了对方是谁。
那是个穿着蔚蓝色连衣裙的少女。
少女拎着一只粉色行李箱，距离宿舍区大门有十来米远，乍一看像是刚返校，准备回宿舍休息。
可这根本不能乍一看。
只要眼睛还没瞎就能看见，少女的脚边瘫着一团像是烂泥的黑色，而她自己……
正用那双穿着白色塑料凉鞋的小脚猛踩那团黑色，一下又一下，恨不得把行李箱也一并砸上去。
“橘……”
常霂第一眼就看清了那是谁，少女可爱的橘色双马尾在阳光下一览无余，那是橘千咲。
与此同时，橘千咲也看到了他们。
她停止了踩踏动作，一脚把那团像是影鬼的东西踢到一边，转而开心地打起了招呼。
“欸……？师兄！小雨小雪！你们终于来救我啦都！”
ps:最近有两门期末考试，暂时单更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