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嘶吼声并未停歇,像刮不完的寒风,刺挠着人的神经,但这破碎的黎明,也宣告着安全度过又一个夜晚。
林辰和安可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接下来的几天,这间小小的公寓变成了一个无声的争分夺秒的准备工作站。
那天煮饺子之后,水龙头彻底哑了,连那点细线都滴不出来。
水槽里勉强接的半塑料盆自来水,成了他们最后奢侈的清洁品,林辰只允许用湿布沾一点点擦拭身体和锅碗。
饮用水全靠那些囤下的瓶装水。
“水留着,路上救命。”林辰的声音低沉。
每次喝水,他都严格规定量,两人一天只分喝一瓶矿泉水,其余瓶装水原封不动地囤着,看着就让人心安又焦虑。
喝水成了每天最郑重的事,小口地抿,在嘴里含热了再咽下去,连瓶盖都要拧得死紧。
那几袋挂面和冰箱里的饺子成了唯一的补给。
墙角那几盒午餐肉罐头,几包真空牛肉干和压缩饼干,被林辰收进一个结实的工具箱里,用旧衣服层层裹住封好。
“这些,留到路上吃。”他看着安可盯着罐头的眼神,声音没有责备,只有现实的沉重。
罐头,那是通往希望路途上的保险。
公寓里能用的东西几乎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
过程安静得像老鼠打洞。
剩余的面条、鸡蛋、罐头,连同所有瓶装水,被林辰用撕开的旧T恤撕成布条,稳稳地捆好固定,塞进两个大背包的内层和底部。
填塞得严丝合缝,背包鼓鼓囊囊却不易晃动。
林辰找出所有耐穿耐磨的衣服裤子,都是深色的,旧的劳保棉线手套一人发了一双。
安可甚至找出几条旧围巾,用来在路上遮脸挡灰挡寒气。
林辰把充满电的手机和充电宝,用软毛巾裹了一层又一层,放在背包最里面最贴身的口袋。
这是和陆云苏的唯一联系。
那张摊开在矮几上的城市地图,成了灯光下最重要的战场。
这三天里,几乎每天下午稍事休整后,两人就围着地图低声讨论。
林辰的手指粗糙,小心翼翼地指着图上的线条:
“第一步,冲出去。就在这,单元门口。”
“第二步,上车。”他用笔点在小区门口的位置,那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半挂车头,“靠它杀出去。”
“第三步,走这儿——北二环。”他的手指划出一条线,“这是快速路,车少,丧尸……可能也少点?路宽,也好跑。”
他在一个环岛出口位置重重画了个圈,“这里,得想办法加油。车是油老虎,跑不远。”林辰眼神凝重,“必须弄到燃油,我带了桶。”
安可屏息听着。
林辰描述加油的过程简单却透着凶险,找个看着相对安全的加油站,停车,他去闯那便利店和油枪,她和猫留在车里锁死门窗警戒。
“第四步,”林辰的手指沿着地图上靠外的线条向西画,“绕开城里,走西外环高速。车可能更少,但……路怕也烂得更厉害。”
他皱眉指着一段虚线,“这里是山路下高速的口子,翠湖支线。下去就快到了。”
路线在纸上清晰起来,但在两人心里,每一条线都像悬在深渊上的绳索。
林辰反复解释每一个可能遇到的麻烦:撞车封路怎么办?油抽不出来怎么办?半路被丧尸群围住了怎么办?高速口被堵了怎么办?
安可听得手心冒汗,但林辰大哥低沉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像有魔力一样稳住她的心神。
他把每一个可能,都掰开揉碎了告诉她应对方案,哪怕方案只是“躲、冲、弃车分开跑”。
“你记住,”林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异常清晰,“我在前面开车、杀、找路。你在副驾驶,看好车门车窗,看好猫别让它乱叫,管住手机别让它掉电。地图你拿着,万一我顾不上,你指方向。”
这三天几乎没有欢声笑语,连说话都压得极低。
每一次靠近窗户察看动静都紧张得像在拆弹。
打包时金属轻微的磕碰,都让他们会心惊肉跳地屏住呼吸,停下来听窗外。
林辰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筹划一切,检查一切,承担着最大的压力。
最大的慰藉,是那只橘色的小毛球。
它似乎也明白了这个“家”的不寻常,大部分时间乖乖蜷在安可用旧纸箱临时改造的“猫窝”里睡觉。
醒来就蹭到安可脚边,小声讨要那一点点糊糊。
它的存在,是这片灰色世界里,一抹柔软而固执的暖色。
第三天下午。
东西全打包好了。
背包沉甸甸靠在墙角,武器别在手边最顺手的位置。
林辰拿出手机,电量充足。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窗帘一角,死死盯着屏幕上艰难跳动的一格信号。
那微弱的光映在他严肃专注的脸上。
几秒钟后,他手指如飞地打下短短一行字:
“明日破晓,启程。平安勿念。”——发送。
信号瞬间消失。
他像完成一桩关乎生死的大事,迅速关机。
空气凝固了。
安可抱着吃饱了在她腿上打盹的小橘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屋里仅有的微光从窗帘缝照进来,落在林辰身上。
他正最后一次仔细地检查消防斧的斧柄绑绳是否牢靠,指节捏得发白。
黑暗正悄然蔓延。
最后一个属于这狭小庇护所的夜晚,来临了。
外面那不知疲倦的嘶吼声,像死神的低语。
安可低头看着怀里小猫温热的睡颜,又抬头看向黑暗中林辰准备迎接最后黎明一搏的身影。
明日的路,虽九死一生,但路的尽头,是翠湖,是活下去的可能。
她轻轻拢紧怀里的小生命,等待着命运曙光的降临。
“林辰大哥,今晚我想挨着你睡觉,可以吗?”
安可的声音打破沉寂,同时引来了林辰稍许疑惑的眼神。
“嗯…”林辰没有拒绝,而是选择轻轻点头。
安可得到林辰的回应立马起身来到林辰身边,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