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安可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怀中隔着包裹的小猫又往里拱了拱。
两人一猫的影子仿佛融进了角落的阴影,唯有心跳在无边的死寂与窗外的嘶吼中沉浮。
时间裹着寒意,一分一秒沉重地挪动着。
安可在极度的疲惫与持续的警觉中半睡半醒,每当窗外传来格外尖锐的声响,她的身体就会难以控制地颤抖一下,这时紧贴着的肩头便会传来更坚实的支撑。
这份依靠,让她能够捱过漫长的寒夜。
当窗帘缝隙终于透进一丝铁青色的光线时,肩头的支撑悄然撤走了。
林辰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门边,侧脸紧贴着冰冷的门板,眼睛透过门缝专注地观察着楼道里的动静。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晨光里显得异常专注和凝重。
安可被这细微的变化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
她立刻坐直身体,低下头,把怀里刚有苏醒迹象的小家伙用力裹紧,手指隔着厚布死死捂住猫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楼道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楼下丧尸的嘶吼声像蔓延开来的潮水,似乎比夜晚更加密集和狂躁。
安可屏住了呼吸。
林辰维持着观察的姿势很久。
终于,他缓缓转回头,在微弱的光线下对着安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时机来了。
安可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动作轻快。
沉重的背包递到她面前,她接过来,肩膀被那冰凉的重量压得一沉。
她迅速地将背包背好,调整稳当背带。
接着,用最轻最快的手法将怀中包裹严密的小猫塞进自己衣服前面,确保自己跑动时也能牢牢护住它。
林辰也背好自己的包,那把缠着厚布的消防斧握在手里,斧头靠近小腿。
他回到门边。
挪开顶住门的沉重柜子和桌子的过程快速而安静,每一次挪动都配合着窗外嘶吼声的间隙。
厚重的防盗门被无声地拉开一条窄缝。
一股混合着灰尘铁锈和隐约尸腐臭味的冰冷气流猛地冲了进来。
“走。”林辰的声音压得极低,语气急促而坚决。
安可的心猛地悬起,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他的步伐,迅速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楼道冰冷,光线昏暗。
楼梯转角处那具残缺的躯体气味更加难闻。
安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林辰移动的身影上。
他脚步快得像一阵风,但落地极轻,没有声音。
他巧妙地利用着墙壁的凹陷处,楼梯转角处的平台,地上的杂物作为掩护,路线精准。
消防斧的锋利边缘在昏暗中偶尔反射出冰冷的光。
一楼的空气沉重压抑,铁锈、机油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那辆庞大的半挂车头死死抵着单元门口,挡风玻璃完全破碎,整个车头扭曲变形,上面布满大片凝固发黑的污迹。门外,拍打车身的“砰砰”声和清晰的丧尸嘶吼像无形的压力扑来。
唯一的出口,驾驶的车门,就在眼前几步的距离。
门外的撞击声清晰得如同在耳边。
林辰一把将安可拽到自己身后,紧紧地按在冰冷粗糙的车头铁皮上。
他自己则紧贴在单元门旁边的墙壁阴影里,小心地透过门框的破口向外察。
灰白的天光下,安可瞥见了让她血液几乎冻住的景象:单元门外那片不大的空地上,晃动着的黑影至少有七八个,它们正疯狂地用腐烂的身体和手臂撞击、抓挠着巨大的车头,浑浊的眼睛带着狂暴的茫然扫视四周,最近的那个,几乎就站在副驾驶门外。
林辰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锐利。
他没有任何迟疑,左手快速伸到墙边,抓起一个锈迹斑斑的空铁罐。
身体瞬间绷紧发力,隔着门缝狭窄的空间,他用尽全力,朝着卡车尾部最远的地方,把那铁罐狠狠扔了出去。
“哐当——!!”
沉闷又刺耳的铁罐撞击滚动声在死寂的清晨猛然响起。
那声音像无形的指令。
所有围堵车头的丧尸瞬间僵住,紧接着,浑浊的眼睛齐刷刷转向那声响的源头,更刺耳的嘶吼声爆发出来,所有的活死人互相推挤拉扯着,疯狂地朝着车尾的方向涌去。
“走!”林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命令的力度。
他猛地拽开驾驶室那扇虚掩的车门。
尖锐刺耳的门轴摩擦声“嘎吱——”响起,在丧尸嘶吼的短暂间隙显得格外清晰。
门口侧后方,两个落后转身稍慢的丧尸被这声音吸引,猛地回头,其中反应最快的那个,腐烂僵硬的脑袋已经扭了过来,灰白色的眼珠直直“盯”住了刚刚拉开的门缝。
时间像是突然停滞,林辰眼神骤冷。
“上车!”一声低吼从他喉咙里冲出,他顾不上那个威胁,在推开车门的同时,抓住安可的胳膊狠力向驾驶室里一推。
安可完全猝不及防,巨大的力量让她整个人往前扑跌进去,惊叫卡在喉咙,她重重摔在副驾驶座上,背顶着沉重的背包,怀里护着的小猫狠狠砸在布满灰尘和玻璃渣的座位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小猫被这剧烈的动静彻底吓坏,在包裹里惊恐地挣扎乱蹬。
“咪——!”一声短促尖利的惊叫。
就在安可跌入的瞬间,林辰的身体紧跟着被推开的空间,几乎是贴着车身窜入车内,肩膀狠狠地撞在驾驶位座椅上。
“吼——!!”几乎在门关上的瞬间,饱含狂暴怒意的嘶吼声贴着车窗玻璃炸开,一只腐烂发黑的手掌,“啪”地拍在副驾驶窗仅存的玻璃上,紧接着,沉重如擂鼓的撞击开始猛烈地冲击车门。
砰!哐!哐——!
驾驶室像在狂风中震颤,铁皮发出呻吟,刺鼻的尸臭瞬间涌入。
“锁门!!”林辰低吼着,用后背死死顶住被疯狂撞击的门板,抵抗着外面的力量。
“我来做掉他!”
林辰的手里已经抄起了消防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