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的思绪飞快转动。

(这个男人能轻易杀死教会士兵,却选择躲藏而非正面冲突——说明他与教会敌对,且处境危险。)

(一个被通缉的强者……对我而言,是机会还是威胁?)

阿尔弗雷德试着打探了一下阿德里安:“看来你和教会关系不怎么好啊。”

阿德里安苦笑说:“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倒是你,怎么那么害怕教会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阿德里安——对方提到“教会”时,眼神明显冷了一分。明明被匕首指着都毫不在意,此刻却因一句话绷紧了肌肉。

(闯了大祸的通缉犯……完美的人选。)

阿尔弗雷德缓缓收起匕首,故作轻松地整理起被烧毁一半的地图。

“我不怎么喜欢教会。”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而教会,也不怎么喜欢我。”

阿德里安眯起眼睛。

(这个男人在试探我……)

井边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阿尔弗雷德用剑逼退收费青年的狠厉,与此刻刻意放松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巧了。”阿德里安靠在墙边,黑烟在袖口若隐若现,“我也不怎么喜欢教会,不如说……还很反感。”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阿尔弗雷德轻笑一声,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锋芒:“你有能耐,我看得出来。但我想,你不了解我的能耐。”

(哦?)

阿德里安皱眉:“此话怎讲?”

阿尔弗雷德突然逼近一步,几乎贴着阿德里安的耳边低语:

“你能一人杀死一百人,但需要亲自动手。”

他的声音如毒蛇吐信:

“我却能用一百人征服一万人——只靠动嘴。而那些投降者……还能化为我的力量。”

阿德里安瞳孔微缩。

(他在暗示什么?权谋?煽动?还是……)

阿尔弗雷德退后半步,歪头问道:“你觉得,若与教会为敌,你和我……哪个更难缠?”

磨坊内陷入死寂,只剩雨滴敲打屋顶的声响。

阿德里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的目的是什么?”

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个堪称优雅的微笑——尽管他满脸污渍,衣衫破烂,这一刻却仿佛回到了贵族沙龙中的从容:

“先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

他伸出布满茧子的手,指尖还沾着地图的炭灰:

“我需要人脉和机会……而你,需要一个‘动脑子’的同伴。”

阿德里安盯着阿尔弗雷德伸出的手,黑烟在掌心无声流转。他正欲开口,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磨坊外传来,伴随着金属铠甲的碰撞声和低声的喝令。阿尔弗雷德眉头一皱,低声道:“教会的士兵?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阿德里安侧耳倾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平时对贫民窟的死活不闻不问,今天却如此执着,真是奇怪。”

阿尔弗雷德还未回应,磨坊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木门轰然倒塌,尘土飞扬。为首的圣殿骑士身披银甲,胸前的太阳纹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身旁站着一个谄媚的青年,正是之前在井边被阿尔弗雷德用剑逼退的那人。

圣殿骑士目光冰冷,扫过阿尔弗雷德和阿德里安,随后问道:“这两个人的哪一个?”

青年毫不犹豫地指向阿尔弗雷德,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就是他!大人,小的土生土长的洛瑟兰人,绝对不会认错!他经常把带有洛瑟兰王室家徽的戒指把玩在手里!”

阿尔弗雷德心中一沉,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戒指。他飞快思索着对策,然而还未等他行动,一支弩箭已破空而来,直取他的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阿德里安身形一闪,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竟空手接住了弩箭!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反手一掷,弩箭以更快的速度飞回,精准地刺入射手的咽喉。那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倒地身亡。

圣殿骑士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杀了他们!”

十名士兵立刻拔剑冲了上来。阿德里安拍了拍阿尔弗雷德的肩膀,语气冷静:“先离开这里再说。”

话音未落,阿德里安已如鬼魅般冲入敌阵。他的动作简洁而致命,一拳击中一名士兵的胸口,对方铠甲凹陷,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翻了身后的同伴。另一名士兵挥剑劈来,阿德里安侧身避开,顺势抓住对方手腕,一拧一折,骨骼断裂声清晰可闻。他夺过长剑,反手一划,剑锋划过第三名士兵的喉咙,鲜血喷溅。

阿尔弗雷德退到一旁,目光紧盯着战局。阿德里安的体术强悍得超乎想象,每一招都精准无比,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教会士兵在他面前如同孩童,毫无还手之力。

一名士兵从背后偷袭,阿德里安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个回旋踢,直接将那人踹飞数米,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圣殿骑士见势不妙,悄悄绕到阿德里安身后,长剑高举,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芒。他猛地刺向阿德里安的后心!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的瞬间,一缕黑烟从阿德里安的袖口窜出,如毒蛇般缠绕上圣殿骑士的脖颈。骑士的瞳孔骤然收缩,长剑“当啷”一声落地。他双手拼命抓挠脖子,却无法挣脱黑烟的束缚。黑烟越缠越紧,骑士的脸色由红转紫,最终瘫软在地,再无生息。

剩余的士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阿德里安没有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磨坊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雨声和沉重的呼吸声。阿尔弗雷德走上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谈谈了。”

阿德里安点了点头,黑烟缓缓收回袖中:“走吧。”

阿德里安带着阿尔弗雷德穿过密林,朝着自己的临时居所——一座隐蔽的木屋走去。一路上,他注意到阿尔弗雷德脚步虚浮,身形消瘦,苍白的脸上透着不健康的青灰色。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偶尔还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踉跄几步。阿德里安不得不放慢脚步,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

(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阿德里安皱了皱眉。结合之前那个青年提到的“洛瑟兰王室家徽”,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并未多问。

木屋藏在森林深处,周围杂草丛生,几乎与自然融为一体。推开门,流浪者正懒洋洋地躺在木盆里晒太阳,听到动静也只是掀了掀眼皮,连头都没抬。

“师傅,”阿德里安开口,“这个人要和咱们一起呆一阵子。”

流浪者哼了一声:“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就行,别给我添麻烦,别来烦我。”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还有,谁是你师傅?”

阿德里安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这就是流浪者同意的意思。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在表达好意的别扭上,流浪者和赛琳娜简直如出一辙。

阿尔弗雷德在木屋里找了个角落坐下,尽管阿德里安已经刻意放慢脚步,但长途跋涉还是耗尽了他仅剩的体力。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微微发抖,显然是饥饿和疲惫的双重折磨。阿德里安看了他一眼,简短地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些吃的。”

没过多久,阿德里安扛着一头野猪回来了。他动作娴熟地剥皮、剔骨、清理内脏,随后又翻出之前剩下的野菜,丢进锅里炖汤。肉香很快弥漫了整个木屋,阿尔弗雷德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汤炖好后,阿尔弗雷德几乎是用抢的接过碗,狼吞虎咽地连喝了好几碗,连烫都顾不上。阿德里安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副饿鬼投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慢点,没人跟你抢。”

阿尔弗雷德这才稍稍放慢速度,但依然吃得飞快,直到碗底见光,他才长舒一口气,靠在墙边,露出满足的神情。

自那以后,阿尔弗雷德便开始跟着阿德里安学习野外生存的技巧。一开始,他笨手笨脚,连生火都要反复尝试好几次,抓鱼时更是被溅了一身水,狼狈不堪。可奇怪的是,一旦某个关键点被他掌握,他的进步速度就会突飞猛进。

“为什么你刚才还那么笨拙,下一秒就好像换了一个人?”阿德里安忍不住问道。

阿尔弗雷德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道:“把握好底层逻辑和本质,很快就能掐准一个事物的运行。”

阿德里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作为交换,阿尔弗雷德也教了阿德里安不少东西——贵族的礼仪、世界的历史、地理、经济,甚至形而上学。他就像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随便挑一个话题都能讲得引人入胜。阿德里安听得入迷,那些他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让他大开眼界。

“所以,货币的本质其实是信任?”阿德里安一边擦拭匕首,一边好奇地问。

“没错。”阿尔弗雷德点头,“黄金本身没有价值,只是因为所有人都相信它有价值,它才成为了货币。”

阿德里安笑了:“听起来和‘力量’有点像。”

阿尔弗雷德也笑了:“确实,无论是权力还是武力,最终都要建立在别人的认知上。”

就这样,两人在木屋中朝夕相处,互相学习,很快便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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