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经的瑞丝看来,他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理想主义者,有天突然说太阳是真的,说自己要去找太阳,结果几天后真走了,但没几天又回来了,失落落地,他也就彻底成了名。
在这之前他是个有名但无聊的好孩子,瑞丝提不起兴趣,那之后他则成了一个有名的大怪胎,成了一个那时的她眼中的“有趣的人”,如果琳达不提去找,她自己也会去找的人。
但最后就是自己对他的全部印象了,在她的记忆里,艾彼这号人物以真实人物存在的印记无非就是那一张画,涂满了讥讽的…会让现在的自己吃惊的画。
她记得把那一张画给了琳达,几乎是作为临别礼物一样地给了琳达……
那张画大概也成为他们两个人相遇相识的契机。
但…从他人……或者说琳达的记忆力听见的艾彼却总是很多,她刚刚来到影院…刚刚与自己重见的那些时间的每一天,她都会提到艾彼,说他怎样怎样的好,怎样怎样的聪明,怎样怎样的帮了她的忙。
琳达的话里总少不了艾彼,她能来影院少不了艾彼的功劳……
艾彼是给了她梦想的人,让她有前进动力的人。
琳达口中的艾彼…是一个闪着光,放着光芒,也毫不吝啬地给予别人光芒的人。
他们两个人甚至还立下了约定,说什么两个人都要努力地追逐自己的梦想…不准放弃。
琳达要做大明星,要让艾彼刮目相看。
他们立下的是这样一个约定啊……
看着琳达急急忙忙地把艾彼拉进休息室,瑞丝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
或者也就跟之前所说的一样…至少她该为琳达开心。
但自己该为琳达开心吗?
在最开始确实是这样吧,连自己都不可置信。这对少年都记得他们的约定…甚至都有在履行。
艾彼在自己眼中于是也成为了一个脚踏实地的理想主义者,他真的去找太阳了,真的去了地面…那样危险的地面,而且…一直走到了这里。
一直…没有放弃。
这都是在网上认出他之后自己的所想,这个今年也才十五周岁的少年与那位少女一样地都给了自己很大的惊喜,让她感觉他们俩的确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是天空中相互纠缠永不分离的两颗全明星。
但良好的印象在桑斯达的第一次见面后终止了。
那里的艾彼,是一个…走起路来都没什么力气的人。
看起来既没有她口中的活力,也没有他们口中的力量,更没有她们印象中的那样四散着光芒。
他只是一个疲惫的…厌世的……人。
和她口中唯一相像的点,也只有那不太聪明也不太见过世面的木头脑袋了。
于是,甚至瑞丝都开始怀疑——那不是他。
但现实就是如此,那个没有生机的少年…就是那个自己在桑斯达遇见的,错点情趣套房的少年,那个在他们口中如同传奇一样的少年。
瑞丝仍在怀疑——但一切均是无用之功。
可至少他的确去到了地面,去地面生活了很久…经历了很多,这一点她能从他的身手上看出来。
…也同样是他的身手,那与他身形并不符合的灰大衣,都让瑞丝怀疑——或者说疑问。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那个充满着…四散着光芒的你是真的,那你究竟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那片大地到底让你看见了什么?
瑞丝不敢,也不想再往深处想了。
至少解决她想解决的问题,她不需要想的太多。
她的问题很简单。
现在的你,配不上这样的琳达。
只要你回不到以前的样子,回不到她口中的样子,回不到他们口中的样子,你就配不上琳达,也不值得让琳达那样在意,不值得让琳达期盼这么久……
所以…至少为了琳达…她的期盼不白费,你,艾彼,你不能再这样下去。
就算只是为了让琳达不伤心,我也绝不允许你真有沉沦……!绝对不允许!因为你是——!
你是她……
“……”
瑞丝的情绪似乎比她自己想象当中的更脆弱。
导演也把这一幕看在心里,他只是走过去拍拍她。
……
而琳达果不其然地搬出去住了,这是导演安排的,琳达直接答应了下来,想都没想。
自己还得留下来拖延时间…那家伙(艾彼)也真的一直在等。
他也比我小一岁多来着吧,好像比琳达都小几个月?
这张脸也的确稚气未脱…但却也写满了沧桑了呢……
还有那个伤疤……
…至少你经历了许多故事,这是真的。
“……”
看着他的背影,她能做的也只有沉沉眼睛。
今晚…不能拉她一起睡觉了呢。
他们两个会一张床吗?会不会…
不……两个人的性子来看都不可能吧,而且……
“……”
“……”
“他好呆的!还是跟以前一个样!一点进步都没有!话都少了好多!我跟他讲了那么多话都没听懂!真是的!我怎么能直接说出口嘛!”
“瑞丝,你在听吗?瑞丝?”
“嗯…啊?这种事……”
“唔唔…也是啦!他——”
“……”
琳达完全没有发现那一股异样,搬出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
“瑞丝!所以你也来怎么样?”
“啊?”
“就是出街啊!我能想到的方法只有这个了…但是我也不太懂那些…也只有你能帮上我了!”
“唔……”
“能不能嘛?”
“哎呀,我就是在想啦!”
“好耶!瑞丝你真好!”
“……”
这大概就是恋爱吧…我最不会演的题材。
都说人在恋爱当中会蠢很多,还很容易热血上头做出格的事…
结果让我第一次亲眼见到的还真是你呢……
“……”
“瑞丝。”
“嗯?”
“你说艾彼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才看出来啊……”
“啊啊!你们怎么都瞒着我!”
“这种事就是要自己去发觉才行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唔……”
瑞丝轻轻地吸了口手中的饮料,想起不久之前被自己看见的那两把刀…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他们属于艾彼。
琳达那段时间在节目里越来越得心应手,表现的水准场场都出乎人们的意料,也出乎了董事会的意料。
虽然瑞丝不清楚详情的内幕,但她可以从各种地方感受到董事会那帮家伙的算盘,自己当初想自己送刀给艾彼却被被告知没有权限时也想到了这一个可能,但等着赶到去的时候也为时已晚。
艾彼不懂影院的黑,这一个多月的接触她也能明白这一点,冻土将他锻炼的不惧黑暗,也让他忽视了最深处的黑暗。
而琳达对影院的理解又从未真正深入,在自己的歌声中试图将人们拉出泥潭。
导演说她能做到,但瑞丝只想保护好她,让她不要陷进去了泥潭里。
一身的热诚反而迎来无端的伤害,这不应该发生在她的身上。
可自己还是会慢一步…送刀去了守夜人学员被董事会那帮人安排着“无意间”发现了他们所住的双人小屋……
……接着琳达在节目中所说的一切真诚就会因此立马化为虚伪的谎话。
她能做的也只有替他们压下话题,让这些话沉入大海。
今天的,未来的,每一个……
“……”
“瑞丝。”
“嗯?”
“艾彼真的没什么精神呢……”
“他可是一直都没什么精神啊…”
“哎?”
“反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肯定是想让他脸上开心点,心里也一起开心,对吧?”
“是…是啦……瑞丝有什么方法吗?”
“有哦”
“你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啊……”
“嘿嘿”
可不是嘛,替你分担可是我的职责哦?
琳达租的房子…以前的那片郊区,经过一年多的翻盖也在前几天完工了,正好凑在了这个时候。
样式经琳达的要求…是以前的样子…我们以前在站长的家与他们以前小巷庭院中的“家”,二者融合而成的新家。
琳达会把它…以生日礼物的形式…给艾彼。
他们两人也从此在那里定居……
…离片场会远很多呢,不像我和导演……
“……”
瑞丝掐灭自己房间里的微烛,又一个人陷进了黑暗。
至少这几个月来…琳达的演出都很顺利,网上的反响也都不错,加上…艾彼家伙,表现不算太差……至少他没让琳达伤心,她这几个月来也的确都挺开心……
…但我从不会认为我的要求太过严格,只是这样的程度…我也能做到……
董事会那边的枪子我可都是替你挡了……
尽管还是摸不透他们还会干什么…闹话题也好…搞绯闻也罢…至少琳达的实力就是比他们想推上去的木偶要强……
全方位哪里都是…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
他们要找的…就是找一件足以让明眼人转移视线…以偏概全的事件……
…最常用的手段……
这么千方百计地阻止她的路…又费尽心思地把她塑造成一个不成功不合理的角色…也真是有够贪心……
但堆积了这么多的话题……他们打算用在哪?
“……”
…我管你用在哪……你们缚不住我……看我通通给你拦下来……
————房间里的灯很久没有再打开,再次拥有光亮时,发出的光却是她的手机。
她很疑惑,是谁大半夜了还打别人的电话,还正巧打在了自己的电话上。
可她马上就明白了。
——因为那则电话来自董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