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朋友得到应得的东西比什么都重要，她也一直这样想。

所以，为了让瑞丝毫不后悔地得到她应得的东西，她在最后也全力以赴，同时也输的心服口服。

她对瑞丝笑，说今年很满意，明年会再来。

可她的公司并不这样想，即使琳达为他们赚来了前所未有的财富。

这件事是瑞丝在比赛一个月后才知道的——

——琳达和她公司签的约，是不拿冠军就象征违约的霸王条款。

她参赛带来的收益没一分属于自己不说，她甚至还得倒贴一堆钱。

要不是自己那天选择办环城演唱会，琳达肯定打算蛮自己一辈子。

……也幸好瑞丝那天回了她最开始在影院的老家，不然也不会碰见忙了一天正准备走入家中的琳达。

遇见的瞬间空气就仿佛凝固了一样，她看着她，她看着她，都一瞬间明白了一些东西，也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不可思议。

之后也就都知道相互之间不需要隐瞒什么了。

霸王条款的事也是那时才知道的，更让瑞丝生气的是琳达现在都还认为那条款是能被解释为合理的，坐在硬板床上挠挠头笑着说：

“他们毕竟培训了我一年嘛。”

瑞丝那之后都没说话，沉着脸听琳达的嘴里又冒出了“按约定…”和“毕竟是契约…”已经“没什么”之类的字眼，那时候又明白了为什么琳达拒绝自己的演唱会嘉宾席的邀请。

琳达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全都是她公司私自决定的！

她已经气到发抖了，双手握拳又松开，把床单都抓出好几道痕迹，最后她直接站了起来，看着一边即使认识了黑暗却仍愿意相信黑暗中的光的红发少女，那个并不知道这是一片光都照不进来的永夜的少女。

“不行。”她这样说。

“哎？”琳达没反应过来。

“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而瑞丝的语气很坚定，“不能再让他们这样操纵你了。”

“啊…”

琳达躲避着瑞丝的视线，绕着她那仍未打理的发丝。

“话说这么说…但也没办法的吧…”

“但你好歹也是一个人啊！今年才满十五周岁吧！”

瑞丝不听琳达泛滥到伤害了自己的善良，直接按倒了她，那红色的长发在床上绽放开来，再也无法躲避自己的视线，却又还是将头一偏。

“……”

瑞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行为的出格，松开自己按在琳达肩上的手，从她的身上下来，又像刚开始那样坐着了。

“你公司给你排的计划表到了哪儿？”

琳达也坐起来，又把发丝撩到耳后，看着地板想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出真相。

“大概…明年……”

“明…？”

瑞丝的下限又一次被刷新了，但只好强忍着愤怒，又一次向琳达表明了态度。

“不行，得撤了。”

“但…”

琳达也有了踟躇。

“瑞丝也…没办法的吧……”

抓着自己的手掌心。

“那是约定啊…”

“是约定的话…就一定得去完成的吧？”

“……！”

瑞丝当即转过头去，直视着瑞丝的双眼，琳达看见她的眼中也含着泪。

“还记得的话你就先看看你最重要的约定啊！你和那家伙不是约好了吗！”

琳达一瞬间就被闭住了口，而瑞丝并不打算停嘴。

“另一些小的约定，放不下的话…就再签一个合同！”

“什么？”

“就是换一个人啊！我现在可是明日之星了！而且闲的要命！琳达你也知道你和我的差距，想跟我抢工作完成你的约定的话，就先跟我一个位置再说啊！”

“瑞…瑞丝……”

“所·以·啊！”

瑞丝浑身都颤抖着，直直地看向她最深处的内心。

“那些琳达你不感兴趣的…那些会妨碍到琳达你的…就别去！就都别去管！”

她眼中的金发晒那闪着那样耀眼的光芒。

“交给我就行了啦！”

……

————所以，在拍完琳达当时已经参加了的综艺节目后，她就解除了本就该在《明日之星》结束后解除的合同。

看着身边一脸快活和自己并排着到了回家车上的瑞丝，琳达也不得不感叹明日之星所能动用的力量…同时也感谢她为自己做的一切。

…之后就要被接到瑞丝那边了，虽然郊区的房子还在…但也得重建…这个也是瑞丝帮的忙。她真的为自己做了好多。

琳达也知道一句感谢是绝对不够的，无论现在还是以前，对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同样有是最大恩人的她，琳达知道一句感谢是绝对不够的。

可她还是想开口，至少这时也得说一句谢谢。

——但还没开口呢，瑞丝就抢先了一步。

“我说…琳达，我其实一直都蛮好奇一件事的。”

“啊…”

琳达把话全憋了回去，甚至稿子都忘光了。

“嗯？”

“就…”

瑞丝挠挠脸。

“那天之后你不是说‘你现在参加的那节目你也确实挺感兴趣’的吗？”

“啊…”

琳达想起来，脸一下就红了。

“是这样没错啦……”

“但那可是恋爱综艺啊！”

瑞丝叫起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了——”

“才…才没有！”

琳达立马打断了瑞丝，“那种竖起怎么可能嘛！网上也都总在唱衰和我搭档的男生哎！而且我们最后连手都没签上过！”

“那也太失败了吧！”

瑞丝被双方的硬度吓到了，但同时又摸起了下巴，脸上的苦涩一闪而过，立马转成了最符合她坏女孩人设的语气和表情。

“但也就和我想的差不多了！”

“什…什么嘛？”

琳达惊恐地在车上的角落缩成一团。

“积攒经验啊！”

瑞丝坏笑着，精准地躲过了琳达的轻轻一拍。

“瑞丝！”

她的脸几乎和头发一样红了。

“被我说中了！哈哈！”

瑞丝于是就没心没肺的笑着，笑的那样开怀。

开着车的导演也就这样听着后座的二人地打打闹闹，他反倒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好。

大概也有他退休失败的原因，明年他还是明日之星的导演。

不过…其实也好……

他从汽车室内镜看了看后面打闹的累了的两人。

一个人培养出两个明日之星…这好像是绝无仅有的事情来着？

嘿，好事儿，那我还能再干十年，没准干着干着把董事会给我拖垮喽！哈！

……

总之，琳达那之后就算正式和瑞丝他们同居了，三个人就这样住在三室一厅的房子里头，不张扬也不炫耀。

其实瑞丝一开始跟导演提出过让琳达和自己一个房间的要求，但立马就被拒绝了。

她甚至想出了更极端的方法，比如直接推了她们房间之间的墙，要不是导演那天回家早就真让她得逞了。

他还为此花了一大笔的封口费，之后几天闭起眼睛就想起来，于是痛苦不堪的他报复性的让瑞丝去了一个建筑专业的综艺当嘉宾，两人从此扯平。

不过，现在也发现其实两个房间有不算太差，至少自己每天都能看见琳达，还可以以各种理由强拉着琳达和自己一起睡，让导演一晚上不敢睡觉。

这样的日子的确很幸福，每天都能看见她，和她一起出门，一起训练，有时候她送自己，有时候自己送她，有时候一起入场。

这几个月来的每一天都过的幸福和满足，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动。

与同时期正在大地之上经历风雪的少年不同，那一段能够被称之为一生中最满足的日子，在她的眼中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她那每日不变的简单生活，也马上要迎来一个转折点，以及一个她在那天之后就从未有过任何设想的巨大变数。

琳达决定报名第二十四届的明日之星，从上一届完结到她解除合同再到她们同居，每一天的练习和奋斗都是为了这一件事，承载了决不止三个人期望的事。

可问题就出在了这里，尽管琳达的实力有目共睹，在上一届的表现如何惊艳，她都会被拦在制度的门外。

二十四届时的琳达已经不是上一届中“公司的琳达”了，她现在是“以个人身份参赛的琳达”。

也就是说，她用不了任何她自己曾经的歌，因为它们的版权都在她曾经的公司里，即使那些歌几乎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创作。

这是早就被她们遗忘的“霸王条款”的内容之一。

瑞丝能让琳达脱身，却无法解救她歌中的太阳。

尽管他们先前也预想过这个情况，也为此最了好几手的准备，但这些准备中也几乎都被董事会那边导演都不知道的新要求给排除在外。

瑞丝之后只好亲自找到琳达之前的那家公司买版权，可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公司那边就是不予同意，甚至还嘲讽自己。

这分明就表明了一件事。

他们要置琳达于死地。

那时候离报名截止的时期只剩下了两天，瑞丝一筹莫展，甚至连导演都眉头紧锁地想不出什么方法。

他们都是被名为影院地泥潭束缚住太多的人，但琳达不是。

琳达来自泥潭之外，面对泥潭所用处的名为泥沼的手段，她并不是什么方法都没有。

那天琳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天，第二天就宣布大功告成。

这是现在的瑞丝绝对做不到的事——

——琳达一天内写了足足六首歌

…而且每一首都……让人无比惊讶。

她们之后就直奔报名处了，但琳达又做了一件让瑞丝意外的事——她没有用自己新写下的歌。

不如说她用的是一首老歌，一首并不只属于她的老歌。

《飞鸟》

琳达之后就成功地报上了名，也成功地过了幕后海选，这理所当然。

于是，在这一段有惊无险的旅途过后，琳达也正式在网上宣布自己回归参赛的消息——所有参赛者中的最后一个。

之后再过一个月，就是幕启的幕前海选赛了。

瑞丝看着在训练赛里又一次熬到了深夜的琳达，内心不由得颤动着。

她是那么一个令人无比向往的光啊……

而此时又转头看向导演，瑞丝也能看见…他内心中几乎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描述自己当时看见的他的表情与那表情后的意义。

震惊，奇异，不可思议…感叹，都不是。

这情绪背后的意义是导演后来用行动告诉自己的。

——撕破永夜的光。

……

而这一个月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长，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但对她来说，这一个月里发生的只有琳达为了迎接未来一次又一次的训练。

可故事总有变故，她从未设想过的变故，她认为几乎不可能发生的，重大的变故。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在看见那几则“灰衣少年”的报道后的心情。

但她想……至少自己该为琳达开心。

而之后发生的事也正如她所预想的那样。

在《明日之星》第二十四届第一期的拍摄中，琳达那一首震惊了自己也让导演感受到光芒的《卡萨娜拉》之后，灰衣的少年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狼狈方式闯入了镜头。

她转身，他抬头，他们四目相对。

灰衣的少年，琳达最开始的男孩搭档，自己在家乡里听到过无数次的怪胎，真的走过了寒风呼啸的地面，穿过了凶险异常的蚁穴，渡过了一切的不可能，来到了影院，来到了琳达面前。

他的名字叫艾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