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琳达的女孩成为了二十三届以来最黑马的黑马,有关于她的热度更是一路飙升。于是琳达过去的故事理所当然地被挖了出来,人们不难发现她就是那个一年多前上了热搜的女孩,只不过比起那时来,她的外形打扮上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鲜明的标识,大概就是那一头火红色的长发了。
琳达用一周时间破了一大堆的记录,人们开始围绕着她讨论,讨论她那颠沛流离的身世,讨论她的令人着迷的歌声,讨论她歌中从未见过的有如此活力的太阳,讨论她那不知去了何处的男孩搭档。
有人大声叫好,想看见救星;也有人大声唱衰,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个以创新为噱头的耍小聪明的人,不过昙花一现。
但无论人们在争论的究竟是什么,琳达给了影院所有人巨大活力这件事都已经成为不变的事实。
人们聚过来,将目光聚焦在她全身的 每一处。
喧杂,聒噪。
人们讨论着,讨论着有关于她的一切。
这一季的明日之星也有了一个很大的话题:琳达和瑞丝,两位同乡的老朋友,最后会有怎样的对决?冠军又会花落谁家?
瑞丝当然也知道网上那闹出的一大堆事件的有关于她们的讨论,但她不在乎,现在已经拍完了第七期的她只想看见 有关于“她们” 的讨论。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期自己淘汰时地那个场景,她特地找好角度拍下的那耗了她不少心血的一幕。
事后网上的反应确实很强烈,她也很满意。
那时都能做到这样,更别说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真情实意啊……
她想看看,想现在就把仍为团体赛的第六、七期放出去。
她想看,想听人们之间那不经意间击中她心头的猜测与讨论。关于她的,关于自己的,关于她们的和她们之间的。
现在是瑞丝五年多来最幸福的时候了。
她仍记得自己在得知琳达参赛消息后直接在她去的那一期堵了门,比赛一结束就逮住了她,而她也一眼认出自己来了。她们都很开心,都将对方是自己最大的对手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那之后的第五期,也和上一季一样,用了一整期来讲团队赛的分配和练习。虽然因为赛制更改原因两人无法同台演出,瑞丝争取了也无济于事,但这也完全不妨碍在下半期的训练赛镜头里她们俩几乎镜镜同框。
瑞丝会提前许多看琳达的排练,琳达也会为了看瑞丝的排练而延后自己离开的时间,她们几乎形影不离。
不如说,她们就是对方的影子。
这情况现在也是一样哦,瑞丝坐在演练市外,看着琳达为了下一次的个人赛又一次地放下嘴边作为话筒的还剩一些的水瓶,又站起来轻轻地递过去一瓶装满水的水。
“瞧瞧你,一身的汗”
她笑笑,调侃似的。
琳达也笑笑,肩上的毛巾抹一抹汗,就接过水瓶去。咕噜咕噜几下,又看看瑞丝。
“你刚才不也一样,我可不能被你落下了”
“你可比我强得多”
瑞丝的确这样认为,接过琳达的水瓶,扭上瓶盖。
“真的。”
“真的?”
琳达听了立马转过头来,脸上是抑不住的欣喜。
“真的”
瑞丝看着她的眼睛笑笑,“我还能骗你不成?”
“嗯…但观众们可能不觉得我比瑞丝强吧,毕竟…你看嘛!瑞丝毕竟也是参加了三届的老手了!”
瑞丝并不在意那些会被故意曲解的话语,她知道眼前的女孩仍然是那个女孩,天真纯洁到从未沾染过影院的泥潭。
她微笑着,双手伏在训练赛的单杠上,头也枕了上去,那头灿烂的金发垂下去,而她只是微笑着看着红发的女孩。
“可琳达的确很强呢……”
“哎——?”
“瑞丝你最近总是这样说!我是被公司里的那帮家伙培了一年多的训没错啦,但我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名为琳达的女孩并不解自己这位老朋友此刻近乎是宠溺般的表情,而那时的她也并不会深想,如果可以…瑞丝会希望她永远学不会去深想。
她像现在这样就好,就和以前一样……
在回家的路上,琳达又问了瑞丝那个她们见面后问了无数次的问题——
——“我要怎么做才能和瑞丝一样?”
瑞丝只是瞧瞧她呃脑袋说:“像现在这样就行。”
“但——”
琳达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瑞丝会转头,也会果不其然地看见琳达那略有微红的脸颊。
瑞丝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笑,随后抬起头,又一次看向远处的星之塔。
两位少女在霓虹灯的笼罩下显得那样渺小,人们其实都在钢铁丛林的笼罩下显得那样渺小。
但…也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
星之塔上的光…永远都是那样光彩夺目,无论在哪个角落…也永远能看见被它认可的人们的身影,那样明显。
在那的话,怎么的你也一定能让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你的,无论哪个角落的人,也都会知道你,认识的,都能再看见你的……
“……”
她只是笑笑:“——琳达。”
“嗯?”
随后——叫住她,她看见她回过头来,带着一些许的疑惑。
“你会登上星之塔的。”
她看见她对自己笑笑,而她也会以同样真挚的灿烂。
“那是当然!”
……
瑞丝不对劲。
在个人舞台赛上她的表现退步了,虽然看上去与以前并无太大差别,但…就是少了一股劲,那股向上的动力。
他能看出来。
明明极力压抑着情绪,却又故意将它放出。明明想要做的无声无息……却又不甘心似地露出马脚。
以她的演技完全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她就是想让别人知道她在为了某人放水…歌词也好情绪也罢,台上台下种种表现,都表明了她想告诉那人…一些本不该开口的话。
她却又做的那样含蓄啊,以至于一直在她身边的自己在那时也才终于意识到那一个事实。
可他最后一只是看着有些疲惫的瑞丝,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评分的结果出来了。
琳达又一次盖过了瑞丝一头,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导演会不禁地想起四年前,自己第一次当上明日之星导演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的确践行了最初的誓言,该被知道的孩子们都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该被记住的孩子们也都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虽然四年来他也贩卖了自己的许多东西,但目的也都是…为了让徘徊不定的人们能够看见星星的光芒。
他是听过北极星的传说的,那之后他的目的就是培养出一颗北极星,他把这看作是自己的终生目标。
而自那天为了打消愁闷去到那个小城市旅游算起…从那天下午偶尔瞥见的一眼算起…从自己与自己的北极星见面的第一次算起……
我居然已经在棋盘上坐了七年了。
导演夹着烟的手在空中悬了半天,他有些恍惚,看着烟头的火光越烧越短,但这却又是他视线中唯一的光亮。
他还记得他们刚来,刚刚一起住下的那几年,那时的金发少女还并不知道前行所该做的功,每一晚都向自己询问梦的颜色。
我说,梦是金色的。
你却不同意,总认为梦该像火一般,绽的热烈而鲜艳。
可…姑娘…梦她也是转瞬即逝的啊……
无论是为了我,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应当好好地抓住她…好好地抓住她啊……
你眼里的梦仍是红的…你也还是那个糊涂的姑娘……
而我的梦呢…她其实也仍是不变的金色啊……
他终于将嘴上的烟拿下,在黑暗中呼出一团白色的烟圈,闭着双眼,靠着墙,又是一段轻轻的呼吸。
那烟越来越短,可光又仍是一样的光,一样那样亮。
他之后走进光里去。
……
瑞丝在1v1赛上的对手是琳达。
琳达很意外,她并没有想到这样的时刻来临的这样快,而瑞丝只是望向导演台,眼神中既含着感谢又带了气愤。导演并没有给她回应。
而之后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正如她所预想的,也正如这个节目一直以来的手段,她只认为他的方法越发的炉火纯青,也越加的不择手段。
但…和我生活了七年,你也确实很懂我……
瑞丝在被判负时是微笑着的,不仅仅对眼前一脸自责的琳达微笑,那也是她对于一切过往的微笑。
她认为自己这次可以走的心满意足了,不留任何遗憾地。
可又总有一个内心的声音不断地诘问自己:你真的不留遗憾了吗?
她想说是,可她说不出口。
她只是笑着,拥抱着出了眼泪的琳达,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说:没事,没关系。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被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泪就这么从眼中夺眶而出。
可她又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之后终于被解开了相拥后,眼眶红透的琳达才发现瑞丝也一样的红了眼眶。
可她那时又对自己笑着,满积着不知如何言说的无奈。
她就会这样笑着,没入黑暗里去,又看着被聚光灯簇拥着的自己,笑着。
不甘啊,琳达知道她的不甘…琳达也不甘…她不该又一次地在这里停下,她不该也不能有这样的结局……
但我还能做到什么?
——也是在那时,又一次抬头仰望的琳达终于才发现那一片星空的虚假。
影院城太大,也不仅是角落才有那见不得人的黑。
今后瑞丝会怎样?她痛苦地质问向自己的内心。
“今后她会变得更加地明亮”
她不久后就看见导演的双眼。
对…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漏了!
红发的少女随后就整顿好了心情,回到观众台,看见被淘汰的八人也同时地再一次回到舞台。
——而不久之后————
————那张被就该属于她的复活票——
——跨越了两年————
————终于回到了她的手上。
掌声如雷鸣。
聚光灯将时间的一切视线聚焦到了她的身上,一时间,导演看见她的身上依次闪过震惊、不解、愤懑、羞愧,与振奋。
而经由无数人传接的话筒最后拉到她的手上。
她半天说不出话,那张颤抖着的嘴唇又好像将一切的话都倾出了口。
最后她的脸上绽开了滑着珍珠的花海,双眼也终于点亮两颗明星,她也又一次地——对着摄像头。
——献上那标志性的一指。
正如她最开始所做的那样。
“好好地看着我吧!我会做你眼中最明亮的那一颗星!”
……
人们之后时常回想起那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下午,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无论是车站还是工地,学校还是网吧,超市里,小店里,以及每一个人的家中,都播放着她们的音乐。
人们更忘不掉那一个被称为传奇之夜的夜晚,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街头还是大厅,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同时也一次又一次地回忆着、品味着。
星星们一颗比一颗明亮,交相辉映,共同画出了一片银色的天河。
而最后,一切都尘埃落地。
恍惚的三年几乎转瞬即逝,被人们见证着不断成长的金发少女在结果公布的那一刻又不知做什么好了,一直到她最好的朋友将自己的落选抛之脑后的欢呼的拥抱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她笑了,又一次地,满怀真心地开怀大笑了。
在这场没有输家的比赛结束后,瑞丝向过去的人们招招手,向他们做了短暂的告别,之后便走上登上星之塔的电梯。
等待门开的时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长。
而之后她终于踏上那银白的圆庭,缓缓地…走向那曾幻想了无数次的风景————
她看见,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