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见我瘫在墙角,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左手软趴趴地垂在身侧,活像被卡车碾过的破布娃娃。
“哟。”他咧嘴一笑,把关着小狐仙的牢笼随手丢在旁边“这不是我们的堂行管事儿阿伟吗?才十几分钟没见,怎么就这么拉了?”
瞧瞧,纯纯小人得志般的报复。
我怀疑他故意不上来,就是在计划着如何偷袭小狐仙这一套。讲求一个以自身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小子道术虽三流但城府够深的。
我费力地抬起还能动的右手,冲他比了个颤抖的中指。
“精神头不错嘛。果然是个我值得研究的奇人。”郑小文蹲下来,两指并拢在我腿上快速点了几个穴位。一阵剧痛袭来,我差点把后槽牙咬碎“腿骨裂了,手腕脱臼,肋骨还断了,还有内出血——不错不错。像个爷们儿。”
“扑该…快打…120…”
我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他却笑嘻嘻地说:“何必呢,要不我给你治治?这样还能省去医疗费。你不是提倡节约经费开支吗?”
没错了,这鸟人和着就是在报复我之前取笑他的事儿。
没有半点犹豫,我直接拒绝。
我不是不信任道术,我是不信任他。
要知道,玄賀门的医学可是单独的一脉,郑小文呢?他这术字一脉都还没学好,就去碰医学?我要让他看病,还不把我当小白鼠给超级拆解了?
我咬牙切齿道:“你小子积点阴德吧…算了别管我了,把手机给我,我自己打120,你先看你那师妹去…”
凡事还得靠自己,其他人都他妈靠不住!
他挠挠头嘿嘿一笑,把手机扔给我,就找查看他师妹去了。
此刻,白清微侧卧在地毯上,道袍凌乱地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她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痕。最要命的是,她右手正无意识地扯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片粉嫩的肌肤。
郑小文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刚想扶她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失礼了…”
他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在掌心排成三才阵。铜钱刚碰到白清微的额就"滋"地冒起青烟,其中一枚甚至直接熔成了铜水。
“好厉害的涂山魅毒 ……不像是一个三尾狐能炼制的,莫非是溜出来时偷拿的其他狐妖的?”郑小文脸色不好看“居然还是情毒?”
对一个处世未深的女孩用这种毒素,手段不说狠辣,也绝对够阴的。
郑小文边思索对策,边去翻腰间布袋,掏出一堆小小的瓶罐。正当他捏着颗清心丹准备往白清微嘴里送时,异变陡生——
原本虚弱无力的白清微突然睁眼。
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泛着水光,瞳孔缩成危险的针尖状。没等郑小文反应过来,她猛地翻身而起,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等,等下!”
郑小文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眼前金星乱冒。好大的力气!等他回过神来,白清微已经跨坐在他腰间,双手死死按着他的肩膀。她散落的发丝垂在郑小文脸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和某种说不清的甜腻气息。
“热…”白清微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好热...”
郑小文整个人僵成了木乃伊。他眼睁睁看着师妹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
“等、等等!这是魅毒作祟!你清醒点!”
郑小文这次是真的慌了。
白清微充耳不闻,竟然开始撕扯他的道袍领口。郑小文手忙脚乱地去挡,结果被她一口咬在虎口上。
“痛痛…!别咬别咬……阿伟,阿伟!救我啊!”
我拖着断腿爬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精彩画面——郑小文像条砧板上的鱼拼命扑腾,道袍被扯得七零八落;失去理智的白清微则像只发了情的小猫,整个人黏在他身上又啃又咬。
“哈哈哈狗日的报应啊,你这是恶有恶报!让你师伯知道了不得把你生吞活剥?”
我没憋住大笑,结果牵动伤势,疼得直抽气。
郑小文杀人的目光立刻射过来:“笑个屁啊!还不快来帮忙!你要看着我被迫背上登徒子的罪名吗?”
“我才是重伤员好吧,爬地慢怪我咯?”
总而言之,我还是一瘸一拐的来到两人旁边,我哪怕只有一只手,力气也是出奇的大,赶到后轻易制止住了失去理智的白清微。郑小文趁机喂下清心丹,少女才重回熟睡。
……
……
我还是没打120。
毕竟考虑到是我们闯入人家公司、揍了保安、还把整层楼的玻璃都炸了——这要是叫救护车,估计来的会是警车。我拖着那条断腿,硬是咬着牙爬进了电梯,把烂摊子全甩给了郑小文。那小子不是自称玄賀门高徒和警局有关系吗?让他自己想办法跟警察解释去吧。
医院急诊室的小护士看到我扭曲的右腿时,吓得差点按警铃。X光片显示胫骨有三处裂纹,手腕关节脱臼,外加两根肋骨骨裂。戴着老花镜的骨科大夫一边摇头一边给我打石膏:“小伙子,你这是被车撞了还是跳楼了?”
“踩香蕉皮摔的。”我龇牙咧嘴地撒谎“太滑了那香蕉皮。”
之后,医生建议我留院休养,我却坚决不住院。因为没有身份,我连医保都没有,就拿着补贴现金,前后花了800块钱。
医生给了我一副拐杖和一堆止痛药,嘱咐我两周后复查。可当我拄着拐杖走出医院大门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右腿的疼痛正在消退。
不是止痛药的麻痹效果,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愈合感,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石膏里面忙碌地修补我的骨头。我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鬼使神差地解开石膏绷带——
本该肿胀发紫的小腿,此刻皮肤光滑如初,连淤青都没有。我试探性地用指尖按压胫骨位置,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怪的酥麻感。
“不可能吧......不带这样的吧,那我800块的医疗费岂不是白花了?”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借着屏幕反光查看自己的瞳孔——漆黑的瞳仁深处,似乎有什么扭曲的东西蠕动了一下。
我揉揉眼睛再看。
一切这正常。
错觉吗……?
……
时间来到夜晚,北辽市的汉江江畔空无一人。
我站在堤岸边的柳树下,把拐杖扔进垃圾桶。晚风裹挟着水汽拂过面颊,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朝河面挥出一拳——
呼!
拳风撕裂空气的爆鸣声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更可怕的是,我清晰地看到拳头前方的空气产生了细微的扭曲,就像高温下的热浪。
“我操......”
我****操……
这一拳下去的力量感不是错觉,速度和力量难以形容,感觉都快打出音爆了。按理说,这个力度下普通人的手骨已经断了。而我却完好无损。
我后退几步,助跑后猛地跃起——这一跳竟然直接跨过了五米宽的景观带,落在河堤护栏上!脚尖接触金属栏杆的瞬间,身体自动调整了平衡,仿佛我生来就擅长这种高难度动作。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场荒诞的梦境。我以超越奥运选手的速度沿河岸奔跑,每一步都能蹿出七八米远;单手轻松举起公园里两百多斤的石凳;甚至能在垂直的堤坝墙面上短距离奔跑——就像那些跑酷高手,但比他们更轻盈、更精准。
最后我停在跨河大桥的钢索旁,凝视着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月光下的河面波光粼粼,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明忽暗。
牛批。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指尖无意识地抠进钢索外层的橡胶皮,像撕纸一样轻易扯下一大块。暴露在外的金属缆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突然有种荒谬的冲动——
双手握住钢索,用力一扯!
铮——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拇指粗的钢索居然被我拉弯了三十度角!松开手时,橡胶外皮上清晰留着十个凹陷的指印。
“芜湖!”
我立刻掏出小灵通手机拍照。
他妈的,这发到网上去不得成网红?
力大无穷,快如闪电。
我,我莫不真是个万中无一的奇人?难道我和白清微一样,也是个天骄修士吗?我也能施法吗?
我是见过白清微和郑小文他们施展道术的。于是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天地三清道法无常!”
“急急如律令!”
“玄賀缚妖符!去去去!”
“我操,他妈的妖孽,看我先天神通——咻咻咻!”
可叫了半天,屁用没有。
不应该啊。
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我那个什么法穴没开呢?我这奇人不可能不是修士吧?
想到之前那个奇怪的卦象。既然郑小文测不出来,我事后得找道行更高深的凌霄老爷子算一下比较好。
我正纳闷寻思,回头却好看见一拿着棒棒糖的家长带着小朋友在身后盯着我。
我愣住了。
而此刻,他们人也都看傻了,我之前像个二傻子一样在那里又蹦又跳了十多分钟,还念念有词的样子过于深入人心。
我的尴尬足以原地扣出个三室一厅。
那哥们儿吞吞吐吐道:
“大哥…是忘带药了吗?……要我帮忙打电话给你家里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