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周明远特地上门拜访,因为“救命之恩”的缘故,还给了我们6万块辛苦费以示感谢。

要说他人脉也是够广的,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白清微酒店的落脚处,本想着以捐款的名义好好感谢这两位小道长,当得知白清微与郑小文还有个师傅时,为了体现诚意,直接登门送锦旗和钱。

06年的6万块可是相当一笔惊人的数目了。2006年的北辽,一碗加肉的刀削面3块5,街边网吧包夜5块钱,市二环房价还没突破4千大关。周明远双手递来的牛皮纸信封里那6万块钱,厚得能当砖头使——相当于普通白领两年的工资。

“一点心意,务必收下。”西装革履的周总这会儿气色好多了,脖子上已经带着据说是开过光的玉观音“要不是几位大师,我怕是已经被那狐妖吸干精气了...”

我盯着那面锦旗,好家伙,红底金字,上面写道:

【五雷震荡诸邪退,救苦救难济苍生】

不过,对于道士们来说锦旗见多了没啥新鲜的。倒是那钱确实不多见。

郑小文接过信封时指尖一抖——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金。

少年笑的样子愈发猥琐起来:

“嚯嚯,呦西。周总豪爽,那我就不客气了。”

“啪!”

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拍在他后脑勺上,力道大得让他眼前直冒金星。

“没出息的东西!”凌霄子老道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术字脉的第三条规矩背来听听,你师傅在世时没教你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穷道士?为了这6万块钱,郑小文也是拼了,他尝试一切手段试图分一杯羹,居然开始学着女孩子对自己师伯撒娇。

“哎呀~师伯~…当着外人这样不好吧~”

不过一个大男人撒娇…那画面简直了。

气得凌霄子就要弹他脑瓜崩。刹那间,一道气力在凌霄子指间汇聚。

见老道真要出手,郑小文彻底慌了,恐惧还是压过了财欲。

“开个玩笑师伯,开个玩笑而已啊!”

“背!”

郑小文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术法者,既取天地法,不求人间财。”

老道冷哼一声,劈手夺过那沓钞票,转身对周明远露出个堪称和蔼的笑容:“周先生客气了。斩妖除魔本是我辈本分,不过既然您诚心捐赠...”

他手腕一翻,钞票就像变魔术似的消失在宽大的袖口中“老道就替龙虎山里诸位谢过了。”

“师伯不厚道啊…”郑小文欲哭无泪“弟子好歹也是出了力的……”

“话多!你以为我是留给自己养老?这钱还不是指望用来修建庙宇,补贴宗堂香火?何况我又不修你术字脉,取点财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弟子没意见没意见的……”

凌霄子,这老登不愧是修行之人,根本不客气。不过考虑到实际原因,最后决定一口气拿下4万3。

因为我出了力还受了伤,凌霄子便给了我1万6的医疗赔偿和感谢费,只给郑小文扔了1千做补贴。

说个题外话,郑小文之前坚持让我在他师伯面前保持在医院打石膏杵拐棍的打扮。现在看来,就涂这个?也是绝了。

周明远礼物送到后寒暄几句也就走了,我还想解释一下奥特曼手办的事情。望着这个男人出门离去的背影……心里嘀咕自己的做法会不会太缺德。

“这次就多谢小友了。”凌霄子突然恭敬的向我行了个礼“小友一介凡躯,面对狐仙作祟,能挺身而出,护我门下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

“这份胆识,当得起老道一拜。”

“唉,大师…我不敢受此大礼。”我急忙扶住凌霄子。

老道不多言,直接将一沓钞票推到我面前:“这一万六,小友务必收下。”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给个百八块的意思意思就行。”

“小友都受伤了,别让老道和弟子惭愧啊。”

“小伤小伤。”

“还是收下吧。”

我摆手就拒,他三番五次的递。

一来二去,像打太极。

见我执意不收。

他忽然压低声音:“小友,我这是话不说的太明。算老道拉下脸来求你,我们是名门正派,哪儿有外人受伤不给报销医疗费的道理。其中一万三是医药费,剩下的三千......”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于一旁抓裤裆调整自己弹道的郑小文“算是封口费。小友在外面千万别说那玩意儿是我门下弟子。若他有朝一日闯出大祸来,我玄賀弟子也能全身而退。”

我顿时了然——瞬间理解了老师傅的良苦用心。这一万六原来是这意思啊。

都说人在江湖,面子是自己给的;而门派的形象口碑,是一代又一代的人维护出来的。

凌霄子能用三千买我外人一个封口费怎么说也是赚的,修炼不是打打杀杀,修炼修的是人情世故。

而我感叹师徒关系能到这一步也是绝了。

“至于你!”凌霄子把薄薄一叠钞票甩给郑小文“1千块,自己买件像样衣服!”他嫌弃地扯了扯少年的衣领“像二流子一样,成何体统!年后还要大比,你要给你仙逝的师傅,我那天赋异禀的师弟丢人现眼吗?!”

郑小文捏着十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委屈得快哭出来:“师伯.....这哪够啊......”

“不够?”老道冷笑“那正好,我这有本《清净经》,抄上三百遍,给你修身养性!”

此刻,白清微端着药罐从外面走了进来,发间新簪的桃木钗随着步伐轻晃。因为中魅毒的缘故,这几天调养心脉的安神药可不能停。她看了眼哭丧着脸的师兄,轻声说:“师傅,师兄,方才周先生说又要叫人送来两只烧鸡......”

“烧鸡?什么烧鸡?”郑小文眼睛一亮,方才还哭丧着的脸瞬间精神焕发“城北那家还是城南那家的?”

白清微将药罐放在桌上,药汁在罐中晃荡,散发出苦涩的清香。她抬眸瞥了自家师兄一眼:“这倒没说,只是提到是老字号,特意让人去买的。让我们务必收下。”

郑小文一拍大腿,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哎呀,福满楼的!他们家的烧鸡用秘制卤水腌足十二个时辰,再用果木炭慢烤,皮脆肉嫩,骨酥入味!”

他咂咂嘴,一脸回味“这烧鸡供不应求,上回我蹲点三天,就为了等他们刚出炉的那一锅,还差点和人打了一架。可以啊,这周经理知恩图报啊。”

凌霄子这次没有发作,而是任由郑小文在那里眉飞色舞的讲自己的品鸡记。随即转头看向我,又看看那一沓封口费的钱,那苦涩的表情不言而喻。

我点点头,当场把钱收下。

做师傅的真是操碎了心。

我带着石膏不舒服,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闻言忍不住插嘴:“你一个道士,整天研究这些,不怕你师傅降雷劈你?”

郑小文不屑地哼了一声:“修道之人,讲究的就是个道法自然,吃怎么了?吃也是个学问。”

他掰着手指头数“城南的灌汤包,皮薄馅大,一咬一兜鲜汤;西街的酱牛肉,老汤熬了三十年,卤出来的肉纹理分明,入口即化;还有东巷的羊肉锅贴,底儿煎得金黄酥脆,蘸上陈醋,那叫一个地道儿......”

凌霄子淡淡道:“你小子对北辽的吃食倒是熟悉。”

郑小文得意地一扬下巴:“那当然!”

他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师伯,不满您说,不光是吃的,这城里哪条巷子通哪儿,哪家铺子几点开张,甚至哪个路口有监控死角,我都门儿清。”

我挑眉:“你调查这么仔细,是想改行当美食客?”

“你懂什么?”郑小文白了我一眼“这叫'知地利,晓人和'。”他指了指窗外,“有次追一只黄皮子,我就是靠着对巷子的熟悉,提前在它逃跑路线上布了阵才成功捉了它。还有,前些年对付一个养尸人,要不是摸清了他常去的饭馆,哪能那么容易逮到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居然觉得还有些道理。

白清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师伯生前总说,师兄虽性子跳脱,但做事细致。”

郑小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咳,就是平时爱溜达......”

“我们怎么处理这个狐仙呢?”白清微想起来那个光茧里还囚禁着一只狐仙。

“到时候用一张青鸟传书符给涂山送回去就可以了。”郑小文道“真是便宜那小狐狸了,要我说得再捞上两笔法器才能放人不更好。”

“孽徒,就是鬼点子多。”凌霄子摇摇头道“涂山和我派是道盟,你当是人质交换赎金呢?和着在你眼里我们是土匪?”

“不敢不敢…弟子只是为门派利益着想。”

郑小文怕被揍,只能表面恭敬,实际上一脸无所谓。

老道看着郑小文,无奈地说:“你啊,一天天少想些有的没的,你小子天资虽比不上你师妹,但也不差,如果能努努力修炼术法一脉,将来也有望开辟后天神通乃至神通大成。也好扛起术字脉大旗,无愧你师傅在天之灵。”

又提到自家师傅了。

郑小文扯了扯嘴角,这次却没笑出来。

他盯着地板上一道裂缝,声音低沉:“师伯,不瞒您说,师傅生前也一直训斥我,说我性格逍遥不羁。可在他临走前却问,这么些年下来心里多少有没有怨恨他,说他自己也愧疚,强行让我走上自己不喜欢的道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不才,那时却发誓,无论如何今生今世也要以我的方式,将术字脉发扬光大。所以也不怕师伯你打我,弟子斗胆提议——若我在这次大比中获得前三名次,望师伯成全我件事情。”

“师兄……”白清微一愣,率先猜到郑小文的想法。不由得面露担忧之色。

“臭小子,和我画饼谈条件呢?”

凌霄子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看郑小文的态度,似乎也在心里猜出个一二。

莫非,这小子是想……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只剩我一个外人在沉重氛围中一脸懵逼。

我清了清嗓,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弱弱问一句,什么是先天神通和后天神通?”

老道士瞥了我一眼,似乎看穿了我的用意,但还是缓缓开口:“哦,差点冷落了小友。小友不是修道之人,想必对这些概念还很陌生吧。容我一一道来——先天神通,如其名,乃天授之能,与生俱来。比如清微的空间神通“空穹禁律”,便是她开辟法穴时自然觉醒的。”

我眨了眨眼:“法穴又是?”

老道捋捋胡子,手指在茶几上虚点几下:“人身有九十九道法穴,如同星辰散布周天。寻常修士终其一生,能开三十穴已算登堂入室,开五十穴可称一方高手。”他顿了顿“老道不才,一生只开了六十五道。当代最强修士不过也才开其八九。修行界有一传闻经久不衰,若能开满九九之数,肉身即可蜕凡,成仙窍。化无上尊者。”

无上尊者吗……

郑小文之前好像也提过这个概念。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能摸到皮肤下那些看不见的“穴位”。

“法穴不是经脉。"老道似乎看出我的困惑“它们更像是......藏在元神、生魂中的锁,每打开一把,就能释放一部分求法潜能。而法穴能否开启,这又和每个人的生辰八字,天资甚至属性灵根有关。世界万物,每个物质都有自己的元素,而生魂的元素被称之为灵根。灵根杂者法穴堵塞,灵根净者法穴通达。”

“哦?那我这法穴……”

我还没提出想让他帮我算算命的事儿,老道长就摇摇头道。

“小友身体安康,是长命百岁之人。可惜……我第一眼相见时就有结论了,你灵根凡杂,乃芸芸众生相。此生恐怕都没有开启法穴之机缘。”

“啊?可是不对啊,我这一拳下去……”

“哎哎,你别得寸进尺啊。师伯都发话了,说你修行不了的,就死心给我当外援助理吧你。”

郑小文慌忙打断我的说辞,让我有些诧异。

我假装不在意,继续道:“毕竟我现在一拳……”

“你想当我师弟?我还不愿意呢!”

我一愣。这不明摆着打断我吗。

这是什么情况?

郑小文继续顾左右而言他起来。

他是不想让我提到我身体的状况吗?

我疑惑不已,同时瞥向白清微,她明明也见过我出手的样子。但现在却站在一旁没有反驳。

确实,白清微也装作没在意。

不对。

这两串通一气了?

啥情况?

这是要瞒我,还是瞒她师傅?又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让我故意打上石膏也不是单纯为了多拿医疗费?

我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郑小文打哈哈却严肃看着我的样子,我头一次见他如此认真。

他那脸上明摆着两个字:别说!

我咽咽唾沫,只能暂时把疑问咽下肚。

凌霄子看看我又看看郑小文,以为是我们年轻人在打哈哈,没有在意。

“那,那白清微小道长是……”

我换话题道。

“哦,清微啊。”老道眼中闪过一丝骄傲“她三岁自开心口法穴。所谓心者,君主之官。于是神通自现。”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小友之前应该也见过她的神通了,这等先天神通,放在修士里也是万中无一。”

的确,能掌握部分空间规则的神通,在瞬息万变的斗法中既可以牵制,又可以做到高效杀伐。若日后大成,恐怕上限不可估量。

我挠挠头:“那后天神通呢?”

“后天嘛……”老道严肃道"正如其名,那便是励精图治修士的路子了。靠功法修习,凭法宝加持,将一方技艺修炼至大成甚至至臻。打通自身关键法穴,后天神通可成。天道酬勤。”

“《太上宝鉴》如此记载。”

凌霄子朗朗上口道:

“先天者,生而灵根具足,紫府自开,呼吸间引动天地道韵,举手时契合阴阳玄机。其修行如顺水行舟,一日千里,术法天成,不假雕琢。此辈承天道所钟,故能挥袖惊风云,吐纳动山河,实乃造化之宠儿。

后天者,虽无天赐灵慧,然以凡躯求道,以毅力破障。凿窍穴以通玄,熬筋骨以纳炁,十年磨一剑,百劫炼一心。其修行如逆流而上,步步荆棘,然志坚如铁,终以人力夺天工。此辈虽无先天之利,却以不屈之志,甚于绝路踏通天道途。

故曰:先天者如瑶池仙葩,得日月精华而自秀;后天者似寒崖孤松,傲霜雪而愈劲。一者得天独厚,一者人定胜天,皆是大道殊途同归也!”

我听闻后看向郑小文:原来这小子天资不差,就是单纯的游手好闲惯了。把心思钻研到修道之外,浪费了一身修士天赋。

“唉,那一个人能有两种神通吗?”我突发奇想。

老道的手突然一顿,茶碗里的水面荡起细微的波纹。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小友何出此言?”

“就单纯的好奇。”我说“先天后天,修士只能取其一?”

“这不废话吗。”郑小文插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可凌霄子却摇摇头:“按理说,神通者,或承天授,或赖己修,本无二致。但确实偶有异人,先天灵根未绝,后天苦修不辍,竟得两法同参。历史上......有过一两个。”

“不是吧师伯,还有这等奇事?”

郑小文和白清微明显也未曾耳闻过。纷纷表情露出一抹惊讶。他们修行也有多年,从未见过也未听师傅、师伯们提起过这样的奇闻。

凌霄子的目光忽然变得深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嗯……据说,光绪年间,有个邪术师,姓方。名智罘。”

老道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那人幼年开辟眉心法穴,觉醒先天神通,神通名为“噬灵之体”,能吞食他人法力增进修为。凭借一手天资害人不浅作恶多端,故被各方正道追杀。后来不知从哪得了本邪经,结合自身先天神通竟又修出第二后天神通——“血影化身”来。”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

“结果呢?”我忍不住追问。

老道冷笑一声,指节在茶几上重重一叩:“贪多嚼不烂!两种神通在他体内互相冲撞,最后......”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嘭!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我和郑小文听后都不由得一阵打冷颤。

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先天无后天,天地大道还是公平的。

白清微却追问:“师傅,难道......就没有成功的先例吗?”

凌霄子闻言,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不过也都是无从考证的轶事罢了。我都还是从我的师傅那里听说的。”

“唐朝天宝年间,安史之乱时,传闻有位修士,姓李名无尘。”

“此人天资绝艳,十岁便参透《黄庭经》要义,修得先天一气神通口诀。后又于战乱中顿悟,自创后天万化之术,开辟后天神通。之后双双同时修成。”

郑小文瞪大眼睛:“先天后天......同时修成?这怎么可能?”

凌霄子微微颔首:“据《玄门异闻录》载,安禄山攻陷长安那夜,李无尘作为李隆基派的门下修士,被叛军和其他修士围于终南山巅。其中不乏有数十位符箓和神通达到至臻的高手。生死之际,他竟强行将刚领悟的后天神通与先天神通合二为一......”

“据说那一夜,李无尘周身九十九处法穴尽数贯通,先天后天二气交融,当场羽化登仙。”

“登仙……”我愣愣的重复“真的有仙吗。”

凌霄子道:“这只是传说。仙人这种东西,脱离红尘世俗,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们修道之人大多是图个念想,觉得九十九道法穴开辟的尽头,就能打通仙窍了。可究竟历史上有没有人真能修炼到那个地步?而口中的无上至尊究竟是不是修行者修得的,就不得而知了。”

我想起郑小文提过无上尊者的说法。看来他是信这个的——

无上尊者。所谓尊者,乃是五行六界称霸一方的终极强者。尊者虽也分圣神妖魔,但能成为尊者的,绝对是他所修之道的巅峰,也是我们凡人不可描述和定义的存在。

听上去就很扯淡。这种东西真能在物理世界中存在,我都不敢想象现在的人类文明会是什么个样子。

“罢了罢了,说多了就涉及得太深。以后有机会再聊吧。这两天小友就先休息养伤,清微也中了毒,需要每日熬药调养。先回去吧,我就不送小友了。哎,郑小文你小子别走。我还要和你谈关于些斗法大会的事。”

见对方要关起门说话,还下了逐客令,我也不再自找无趣的多待了。

我拿着我的那沓封口费。对着老道告辞后便假装一瘸一拐的杵着拐杖离开了。

毕竟做戏做全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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