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放黑胡椒的时候，听到了门外的门铃声。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特薇娅放下手中的瓶子，在洗手台前洗了手，一边用围裙揩去手上的水，一边不紧不慢地往门边走去。
“请问是哪位？”她站在门前问。
“……是殿下吗？呃，我们是给索兰小姐送燕尾蛋糕的。”对方如此回应，但声音明显听着有些犹豫。
听出对方的声音，特薇娅同样怔了怔。
希珀丝和她说过，这是她和安全局专门约定好的暗号——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报出了这条信息，便说明来人的身份是可信的。
之所以她会感到意外，倒不是因为什么其他事情。
而是因为，安全局的人一般很少会专门来找希珀丝。
除了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
比如眼下。
特薇娅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见披头散发的少女在不知何时已经从房间出来。
“希珀丝姐姐……”
“嗯。我在楼上看到了，”少女低头扎起了马尾，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好香。”
特薇娅给她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两名安全局的女性职员。
“请问有什么事吗？”希珀丝眨眼，“如果有需要的话，进屋说。”
“啊……不用了，”其中一名职员摆手道，“上校那边希望您能亲自过去一趟。”
少女略感意外：“我亲自过去一趟？这是上校的意思？”
“是，”对方点头，“不止是您，公爵阁下今晚也被召集了。”
“……听着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您去了就知道了，”另一名职员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问，“也许您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着装吗？我们可以在外面等您。”
特薇娅适时地看向希珀丝，后者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让她们进来的。
于是小姑娘才朝她们礼貌地笑了一下：“那两位姐姐先进来坐一会吧。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殿下，”对方摇头，“我们时间比较着急，等下次吧。”
于是希珀丝去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然后套上了那件常穿的灰色呢子大衣，前后没花太久。“我这就准备好了，”她说，“我现在可以知道上校想我汇报什么内容吗？”
“上校没说，只是说，‘希望索兰小姐能为我们提供一些专业知识参考’。”
“也就是说这是个大家都没见过的东西。”
“是的，所以您不需要准备什么文件或资料。”
“我明白了，”少女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特薇娅，“殿下。”
特薇娅歪歪头：“怎么？”
“……如果晚上我回来太晚，”她注视着小姑娘，“那份面，就不用给我留了。”言罢，少女转过身，出了门。跟在她身后，两名安全局的职员小姐姐朝她点点头，好心地替她将门关上。
特薇娅起先确实有点失落，但还是用力笑了一下，目送她们的离开。
然而，等到房门关上，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
小姑娘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当时她跟希珀丝说，要煮长条面的时候，楼上并没有回应。
换言之，理论上希珀丝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
但，某人刚刚却……
嗯，应该是，听到了吧？
“……”
一阵怔愣过后。
将这样的回应当作是某种慰藉，特薇娅握手成拳，放在胸口，低眸稍稍叹了口气。
看来情况还没那么糟糕。
……
……
等希珀丝赶到安全局地下总部的时候，安全局的高级官员已经开完了第一场会，现在正是场间休息的时候。
“哥，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茶水间等咖啡的时候，她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公爵：“我听说璃鹭今天去你家了，你不在的话，杰西卡姐姐不会拿你开刀吗？”
“已经被她轰出来了，”公爵干笑了一声，“她现在天天当了苍蓝之剑的头头，事情全交给手下人忙，所以有心情每天来使唤我……你不知道，她还在当那个首席执行官的时候，每天忙得影子都看不见，想约她出去吃饭都难。”
希珀丝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话题，半天才从负责回答的语料库里拣出来一句，生硬答道：
“……那回去还是得好好陪陪她。”
“这是当然了，”不过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今天估计还有得忙。你要是太晚回去，殿下会给你留饭吗？”
希珀丝想到某位殿下做的肉丸长条面，点点头：“她很会做饭，把我照顾得很好。”
公爵闻言，转过来，仔细盯着她打量了一阵：
“这倒是不假。”
“唔？”
“你看起来比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健康了不少。应该有殿下的功劳吧？”其人也接了杯咖啡，“所以你现在对她想法如何？”
希珀丝对前半句话不予置评。这毕竟是某位殿下每天盯着她按时吃饭，到点又硬把她推倒按在床上的结果。
但对于后半句话，她本想脱口来答，然而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沉默了片刻。
“殿下是条……很苛责自己的龙。”少女说。
“嗯？”
“怎么？”
“不……我说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如果不方便说，那么还是算了。”
“这也还好……”希珀丝摇摇头，想到刚才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她曾经确实任性妄为，确实目中无人。”
“但她既能够认识到这点，又能够做出非常大的改变，这本身是非常优秀的品质。特别她自己又有着相当的天资，很少有她下了很大功夫，却做不好的事情。”
“然而……”
“然而她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是，就是这个意思，”希珀丝抿了口咖啡，“所以我是在想，就算是喜欢她，也不能让她那么快就知道我实际上在想什么……”
“为什么？”
“因为这样对她来说压力太大了。”希珀丝说。
公爵跟着将咖啡一饮而尽，而后缓缓摩挲着咖啡杯的把手，有大约五六秒没说话。
“如果有需要的话，”对方想了想，“可以来找你杰西卡姐姐和我。我们随时都在。”
“谢谢，”希珀丝点点头，又说，“当初给你写信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就此不再和我往来。”
“没有的事，”公爵摇头，“照看你，是父亲之前留下来的遗嘱。我有我应尽的责任。你既然介意金钱上的帮助，我自然也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是吗？”
“这是当然。这点我和杰西卡也聊过，我们都觉得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很了不起。”
“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不说这个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希珀丝也喝完了杯中的咖啡，“我刚刚才发现我们一直在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