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个邪教的疯子...!”托马斯精神几近崩溃,对着王落羽模糊的身影嘶吼。

就在这时,某个被恐惧吞噬的佣兵扣动了扳机,枪声即是宣判,这代表选择已定,一切都晚了——

“呃...”阿卡迪奥斯被迫直面王落羽的锋芒。她想移动,脚下却被五彩斑斓的粘稠生物组织死死黏住,鞋底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寸步难行。

“呃啊——!”死亡的阴影笼罩下,阿卡迪奥斯反而抛却了恐惧。手枪怒吼,弹匣瞬间清空。紧接着,她拔出匕首,徒劳地刺向那个收割队友生命、正朝自己冲刺而来的娇小身影——

最后的手段——法杖!阿卡迪奥斯凝聚最后的魔力,一道冰蓝色的法术能量激射而出——

“呃————!”

王落羽的身影在法术及体的瞬间已至眼前!阿卡迪奥斯只觉胸口一凉,某种冰冷锐利之物贯穿了她的身体...

倒下时,意识模糊的阿卡迪奥斯脑中闪过不甘的念头:为何失败?速度?力量?韧性?还是那源自魔兽的、非人的邪力?她无法相信,自己八年在血与火中锤炼的性命——从天空战争尸山血海中捡回来的性命——竟会终结在一个学生打扮、看似稚嫩的少女手中。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不公的力量,能被凡人骤然掌握,又恰好降临在自己毁灭的终点?

“呃喝......”阿卡迪奥斯重重摔在黏腻的地板上,生命随着温热的体液迅速流逝。

“不...不...!”旁边传来托马斯绝望的挣扎声,他的高档西服在粘稠的地板上拖出污痕,“疯子!和你们交易就是与魔鬼共舞!你们这些反社会的狂徒!异端!!”

阿卡迪奥斯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向托马斯的方向、向那个模糊的娇小身影爬去。

“咳嗝呃————”

一声利刃割开皮肉的闷响传来,伴随着喉咙被割开的窒息声。阿卡迪奥斯最后吸了一口气,尝试为自己的生命再多续一刻,用模糊的视线聚焦——

王落羽正拎着托马斯的头颅,平静地端详着。她脸上、校服上溅满了难以分辨来源的暗红血迹。阿卡迪奥斯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王落羽手臂上那柄由血肉与银色金属扭曲融合而成的、比例夸张的修长刀刃,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缩回,变回了一只沾满血污但结构“正常”的手。她的校服早已破碎不堪,仅能蔽体。

王落羽低头看向阿卡迪奥斯。阿卡迪奥斯看清了她的脸——与刚才屠杀时那厉鬼般的疯狂笑容截然不同,此刻她的瞳孔扩散,表情恢复成初见时那种近乎木讷的内向与冷漠。仿佛切换了一个人格。

“我...你...”阿卡迪奥斯的手颤抖着,用尽残存的力气攥紧王落羽的脚踝。

“...佣兵小姐,”王落羽随手将托马斯的头颅丢开,头颅在黏腻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滚动声,“想要痛快?你...很痛苦吗?不是身体...是心?”她歪着头,猩红的眼眸里是真切的困惑,“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你当佣兵,更该懂。我杀了你,为何...伤心?”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怯生生的温柔,与刚才的杀戮机器判若两人。

“我...我...”阿卡迪奥斯放弃了思考,死亡近在咫尺,她只想倾诉,“八年...北非...中东...中美洲...我战斗了...那么久...”

“...”王落羽蹲下身,安静地听着。

“我...活下来...为了什么...?学业...梦想...尊严...被人像垃圾一样丢掉...我接最危险的委托...变强...为了什么...?朋友死了...变强...又为了什么...?”泪水混着血水滑落,“到最后...还是像垃圾一样...被...随手...”

突然,王落羽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濒死的阿卡迪奥斯。“啊...”一股奇异的暖流涌入,致命的剧痛竟奇迹般缓和了少许。

“...是啊,太不公平了。”王落羽用生涩的英语低语,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共鸣,“他们...用花言巧语,白纸黑字...钱,权力,国家...这些宇宙眼中...毫无价值的东西...构建世界...你,找不到位置...找不到...你本来的价值。”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切的悲悯。

“那些懦夫...用文明的规则...摆弄本该...有权生存的你,我...很多人...”王落羽的脸上浮现出悲伤,“但很快...这样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安息吧,”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叹息,“我们...会随主...重塑这个世界。”

(古希腊语)现在,让我咽下你的苦难...

阿卡迪奥斯最后听到的,是这句古老而冰冷的低语,随后意识沉入永恒的黑暗。

王落羽松开怀抱。周围的兵卒与官僚如同收到无声指令,潮水般涌入舱室,开始贪婪地蚕食地上的尸体。王落羽的手臂再次异变,她的身体如同液态金属般流动,延展出暗红色的生物脉络,迅速将阿卡迪奥斯的尸体包裹、吞噬。片刻后,脉络收回,原地只剩下一片粘稠的污迹和几缕未燃尽的冰霜气息。王落羽怀中空空如也。

魔兽们狂暴地撕咬着其他尸体,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静立的王落羽。她抬起右手,那柄狰狞的银色血肉之刃再次从手臂中“生长”而出,落羽身上挂着新鲜的血浆和组织碎块...

王落羽凝视着刀刃,似乎在尝试什么。很快,一层冰冷的白霜沿着刃口蔓延开来,直至将整个刀锋冻结成剔透的冰刃。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掠过她木然的脸庞。

她随手一挥——

一道凛冽的寒冰气刃破空而出,轻易地将半面金属舱壁整齐切开,测试完新获得的能力,王落羽意念微动,巨大的冰刃如同幻影般缩回手臂,皮肤光洁如初,仿佛从未存在。

—能力适配完成。祝贺您,长官。— 一个[声音]直接在她意识中响起。是那头漂浮在附近集装箱上的“贵族”。它没有发声器官,沟通仅存于精神层面。

王落羽没有回应,默默走向舱尾。

那朵“死亡之花”般的贵族轻盈地飘落在她身侧的集装箱上,无声地跟随着。

“啊...你,”王落羽停下脚步,看向贵族,“好像...还没有名字?小花?该叫你什么?”

—亲王未降临,生态未稳固。命名作为存在证明于我暂无意义。—

“你...受伤了?”王落羽注意到贵族五彩斑斓的组织上有一道明显的裂口,正渗出粘稠的强酸液体,落羽不顾伸手抚摸,强酸腐蚀皮肤的气体嘶啦作响,但落羽在皮肤被融化之前就会再生到仿佛未伤分毫。

—组织如您一般可再生。无碍。— 这个[声音]仿佛梦中偶然回忆起的呢喃, —长官,探测显示,船舱C区仓室,集中关押大量人类非战斗人员。请指示处置方案。—

“他们...”王落羽想起了从船舱深处渗透时看到的那些惊恐的面孔,“留...在那里。”

—清除人类个体,更有利于削减其有生力量。即便对整体数量而言杯水车薪。—

“他们...”王落羽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他们...以后会成为族群的一部分,我们的行动对人类有生力量的歼灭非常有限...只把我们主要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最后的一切,一切交由降临的主来定夺吧”

—明白。指令已确认。告退。— 贵族的精神讯息毫无波澜。

王落羽看着那朵“花”紧贴的金属墙壁。墙壁无声地裂开一道细缝——一道吞噬所有光线的、纯粹的“绝对无光”的黑色裂缝。贵族庞大的身躯如同融入水墨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其中,裂缝随即弥合。

留下的兵卒和官僚,已被标记为弃子,它们将成为拖延执法行动的麻烦,直至被消灭。

任务完成。王落羽走到动力舱一个角落,身体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靠向布满粘稠生物组织的舱壁。她的身体如同蜡像般“融化”,悄无声息地渗入那些组织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

“...?”码头的喧嚣中,折纸敏锐地捕捉到邮轮方向传来的异常巨响。

“又怎么了?”旁边一名外勤民警扯了扯大檐帽,望向邮轮。只见驾驶舱所在的楼层猛烈爆炸,熊熊火舌从每一个舷窗喷吐而出!“老天爷!今天这任务执行得,还以为在战区!希望同志们平安!”

“...”残梦看到火光,再次伸手,轻轻环住了折纸的肩膀。

“谢...谢谢残梦,我没事...”

“我有事。”残梦的声音平静,但折纸清晰地捕捉到了些微不一样的情绪,“今天...我生气了。”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先回去吃点东西吧,别的再说。”

“嗯...”

“小姑娘,对面那位真是你家长?”

“是...是的!同事!”洛菲连忙回答。

“是同志!”联系洛菲提供的家长电话的警察说到,“好了,情况核实了。上车吧,先送你们离开这鬼地方。当然,笔录少不了。”

一行人被引导向一台SUV警车。副驾驶的警察拿出手机,看向残梦:“小同学,你家长的联系方式?”

“我是她的监护人,同志。”埃米莉亚接话到。

“班长,您是也得一起去局里的人。这事得通知孩子的法定监护人。”

“班长?”埃米莉亚微愣。

“哦,我们这边都习惯这样喊退伍的老兵。”

“原来如此。不过我建议有事最好还是直接和我沟通...”

警察已经拨通了残梦提供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说的却是日语:

“(日语)您好,这里是津川工业株式会社董事长办公室,我是白泽直树。目前无法接听电话,如有事务请联络服务部,他们将为您处理或转达。谢谢。”

“啥?”警察愣住了,看向残梦和埃米莉亚。

“(英语)您好,这里是津川工业公司行政部...”紧接着是英语重复。

两人不约而同地耸耸肩,残梦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回口袋,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好吧...资本主义世界。”警察无奈地转向折纸,语气尽量温和,“那小同学,你的家人电话是多少?得通知他们来接你。”

“啊...我...”

折纸瞬间僵住了。

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突然打开了她记忆的空洞,折纸愣住了,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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