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弱小却做事不经思考的人。
在他十二岁时,有过一段教皇芙蕾雅出远门的时间。
那个时候她是第一次与他长时间独处,卡尔一直泡在图书室里阅读魔法书。
当时的她,其实心里对那位教皇的安排很不满。
因为卡尔的父亲做过的事,让她无法释怀。
那不是用死亡可以赎清的罪。
不如说,对她而言,从失去恩师的那刻开始,她便永远也无法原谅那个男人。
那不仅仅是教她魔法的老师,还是给了她新生的母亲。
一个高贵的精灵族贤者,竟然收养一个人类流浪儿,还将她带回精灵族领土。
那位女性教会了艾丝薇尔如何生存,如何战斗,如何使用魔法。
她用自己的人脉和资源,将这个养女送去了最好的学院。
也是因为艾丝薇尔,她背负了不少骂名和指责。
明明自己也舍不得,却还是狠下心将艾丝薇尔送给了战争女神教。
为了让这个孩子能彻底融入新环境,她断绝了与艾丝薇尔的往来。
十年时间过去,艾丝薇尔无比渴望着回到故乡,同那位恩师讲述自己在教廷的经历。
这十年,她只有变强与往上爬的念头。
她爬到了教宗骑士的位置。
同时她也成熟了许多。
身为教宗骑士,她不能随意前往精灵族的领土,也不能让人知道她有一位精灵族的母亲。
否则她便辜负了那位恩师的期待。
而就是在她为此痛苦纠结时,一个噩耗传来。
杀手马特·阿狄森,杀死了高山精灵族的贤者派翠西亚·安。
没有人知道当艾丝薇尔听见受害者的名字时,是怎样的心情。
这事对她而言宛如晴天霹雳吗?
不,那是内心崩溃。
她这些年所有想说的话,再也无法诉说,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对其喊一句母亲。
那个时候,对她来说人生的意义便少了一半。
因为她争取地位、名誉、权力、金钱,只是为了让那位女性感到欣慰。
只是想要让她为自己感到自豪。
她尽职尽责的为女神尽忠,为教廷行事,是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该做的,因为教廷给了她生存空间,女神赐予了她力量。
可她却无法报答恩师给予的恩情。
自那以后,艾丝薇尔变得不爱说话了,而曾经的她,和谁都能说两句话。
那美丽的脸庞再也没有了情绪表达,仿佛喜怒哀乐被剥夺了。
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在某个时期突然变了个人,原因少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艾丝薇尔变成了工作狂。
她对教廷下达的指示永远没有异议,对目标也没有丝毫留情。
莱维亚有着剑姬的称谓。
而艾丝薇尔当然也有,教廷的人称她为忠诚之剑,但背地里大家都更加认可另一个称呼。
冷面死神。
她不再贪图其他,一心只为了变强,当没有任务的时候,人们只会看见她在训练。
只有少数人知道,她在等一个机会,一道命令。
她等到了。
马特·阿狄森,终于被教廷视作敌人,他杀死了一位白袍大主教,教皇与教宗议会命令她立刻前去追杀目标。
她就为了这一个时刻。
恩师的死虽然没能让她痛哭流涕,但却让她每每想起那位女性时,都不禁沉默着泪流满面。
自那以后她的世界再无阳光,有的只是阴霾。
过去所有对未来的美好畅想,都化作了让她内心流泪的乌云。
每当她看见那柄刺剑,每当她使用那些魔法,都会引起内心的阵痛。
但是,就在她以为大仇将得报时…
马特·阿狄森自首了…
教宗议会命令她不得轻举妄动。
教廷要当众审判那个罪人。
她无法亲手复仇了。
这又是怎样的心情?
艾丝薇尔心如刀绞。
因为她又一次失去了方向。
而这次甚至让她难以振作起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教皇芙蕾雅给了她一个新任务。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担任卡尔·翁斯坦的护卫,虽然他是罪人阿狄森的孩子,但我希望你不要将他与那个男人相提并论。”
当她听见这句话时,她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教皇明明知道自己的情况,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但她的理性还是让她明白,杀死恩师的人不是卡尔。
可她无法在心里接受这件事。
凭什么自己要保护这个孩子。
凭什么自己非得压抑那份痛苦、那份愤怒。
她确实曾想过迁怒于卡尔。
但他一点都不像那个男人。
从里到外都是。
这让她无从恨起。
可她仍然很不满。
因为这个人得到了教皇的宠爱。
他又凭什么呢?
凭什么得是这个人?
艾丝薇尔感到不公,很不公平。
自己努力十年仍然无法轻易见自己想见的人。
连想做的事也不能去做。
自己与那些在笼子里飞的鸟有何区别?
而这种人,明明一无是处,却可以轻易得到那么多。
他不用任何付出,即使他的父亲是那种人,即使他的父亲做了那些事,他竟也能享受这种待遇。
她不想杀卡尔,但也不想见到他。
可那位教皇偏偏这样安排了。
她只能带着这份复杂的心情接下了这个任务。
第一年,她没什么机会见到那个人,这让她也轻松不少。
而这第二年,某天在图书室里时,她因为太累而打盹了片刻,当她靠在一旁的书架时,书架倾倒了。
她当时立刻清醒过来,并在脑中快速思考着该如何挽救自己的失职。
在她想着该从哪里抓起才能避免书架倒下时,一个身高仅到她腹部的小家伙,一把将她推开。
她被推在一旁,而他就被那高大沉重的书架压下,被那些厚重的书本埋没。
艾丝薇尔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无法理解这个情况。
她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她本能的去扒开那些书,扯开书架,去寻找着那个家伙。
所幸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弱小,他还活着,但他受了重伤,头破血流左手骨折。
事后,面对芙蕾雅的质问,她一句辩解也没有,承认了自己的失职,但是…
“芙蕾雅大人,艾丝薇尔小姐从没休息过,一直在跟着我,她只是太累了,而且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给她添麻烦了。”
那是她的第一次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