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点起了一堆篝火，望着地上的斑驳树影，将手中的烤鱼翻了个面。
“你没在偷看吧。”
湖那边传来的声音清冷中略带少许沙哑，听得宁寒短暂地愣了愣神。半个时辰前，这个声音的主人还与他纠缠在一起，两个人互相摆出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架子，势必要将这场角力进行到底。
结果最后输的还是他，她还得意地回头瞥了他一眼，而后喉咙微动……
宁寒麻了。
大概是他的反击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抑或是颜凌身上此刻还沾染有少许血污，宁寒干脆带了她来到这处僻静的湖边，她自然是很欣喜。宁寒的忘川之躯不沾血秽，因此他只是简单地擦洗了下脸上的水渍，而后将篝火点起。
而此刻她说着不让他偷看，却也没对他扎营的的位置表示不满，可惜宁寒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了半点世俗的欲望，他只想好好吃点东西。
“没偷看就别愣着，给我一条浴巾。”
那边的声音开始催促，转过头去，颜凌已经将胳膊挡在胸前，从湖中向岸边来。她的身上有水珠落下，湖面激荡出片片涟漪，将月光揉碎。
宁寒取出浴巾，任由她操控着裹住身子。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朝向这边，她将紫发稍稍一甩，宁寒被她发梢上的一串水滴打了个激灵，连忙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面前的烤鱼上。
他身边再传来声音，就已经是颜凌从树后换好了衣服出来。宁寒给了她一身低胸的黑色鱼尾裙，她整理了下裙摆，坐在他对面。
她还是不喜欢穿鞋，裙下一对纤足被火光映得雪亮。烤鱼散发出酥腻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宁寒递给她一条，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鱼皮撕下，唇角轻张，接住滴落的油脂，而后小口小口地吮咬起软烂的鱼肉。
她也就是在吃饭时会安分一点，就是这奇怪的既视感总让他的思绪往另一件事上飘，连颜凌什么时候吃完了一条鱼，正抬头望着自己都没注意到。
“回神了。”
“……啊！你吃完了啊，还要吗？”
宁寒连忙又递过去一条，然后被她推了回来。
“不吃了，喉咙有些不舒服。”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沙的，语气间带着些许责备他的意思。
宁寒被噎了一下。
他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将一罐药膏放在她身边：“沐浴后涂一下效果比较好，睡一觉疤痕就消了。”
“真的？”
她信手沾起一点，还放到鼻尖嗅了嗅，涂在胳膊上只感觉清清凉凉的。她感觉伤疤下紊乱的魔气正在被迅速消融，大概一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根本用不了睡一觉。
“你这种药物若是卖到女修常去的那几家灵阁，应该会被疯抢一空。”颜凌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药罐，这里面用的灵药都是宁寒从她戒指里挑的，有不少都还算常见，可从古至今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过将之组合起来。
“算了吧……我也没有很在意灵石……”
宁寒身周一颤，她说的倒是个不错的商机，当然前提是这副药的主材不是他本人的一滴精血。
“反正你走到哪都可以靠勾搭女人被包养，被保护，是这个意思吗？”
“我哪来的这么多女人可勾搭……我来渊墟这么久也就才认识了……”
宁寒一愣，才意识到她说的是那日在跌落冥湖时冲进去救他的时流霜。
“所以你之前到底去哪了？”
她将一条小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足尖轻摇，有点晃眼。
“这就有些说来话长了……”
宁寒将他与时流霜在囚阵里的那几天讲给颜凌听，除了锁脉咒的事情他没讲。虽然他觉得就算讲出来颜凌也不会责怪他，但时流霜会不会炸就有点不好说了。
听完他这些话，颜凌的脸色才微微有了几分动容，这件事谁也无所谓对错，只不过是场很多误会叠加起来的意外而已。
“没想到地灵前辈……是这般原因才……”
“倒也不用怪他，他现在就是个缚灵，多少会被生前的执念影响到，那不是他主观可以决定的。”
“我知道。”颜凌点点头，却将目光重新投向宁寒：“不过你倒是会隐瞒，她为何会带伤来救你半个字也不提。”
“我哪知道……”
宁寒咬了一口手里的烤鱼，这个问题他问过时流霜好几回，每次她都说是因为怕他死了师尊会伤心过度，但他总觉得这不是真话。
照她的态度来说，她不应该是巴不得自己赶快死才对吗？
颜凌翘着小鼻子哼了一声，抬起足尖蹬了宁寒的膝盖一下。
“我看她更像是对你情根深种，怎么，我养的好好的狗到头来却要被偷腥的猫儿拐走了？”
“你可别，我对她可没想法，非说的话她在我这更像是个小丫头，还没发育成熟的那种。”
宁寒连忙摆摆手。
“你之前说，她来自葬雪谷？那不是北境的大宗门吗？”
“是这样没错……而且她的地位还挺高的，大概是……宗门核心那个层次。”
“早就看出来了。”颜凌点点头，比她年纪还小一点的化神境，那是她遇到宁寒前此生都不敢想的存在。不过她并没有妄自菲薄，她只是生不逢时而已，又不是一无是处。
宁寒摸了摸鼻子，他也没觉得颜凌会羡慕时流霜还是怎么样，一个是她本身也很骄傲，还有就是时流霜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她身上背负的东西不比颜凌少，只不过她在他面前一直没有展现出来过。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宁寒取出一个纸袋，顺口问道。
“我要去接着猎杀那些殖血蝶，不过在那之前，要回前辈那里一趟。”
她叹了口气，因为地灵告诉过她他的时日就在这几天了，她必须要回去看看。
宁寒点点头，正好他也要去叫上时流霜，不知道她在那边有没有等得急跑出来找他俩。
事不宜迟，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就准备出发。
“等一等，你不吃了吗？”颜凌突然盯着宁寒手里的纸袋，那里面装着打包好的两条烤鱼。
“给时流霜带着吧，能把你救出来她多少也出了份力。”
“油嘴滑舌，把道德绑架压到我身上，实际上是你自己在心疼你饿肚子的好妹妹吧。”
偷腥的猫儿爱吃鱼，她懂。
“好好好，是我贪心不足，想吃锅里的，我忏悔。”
宁寒直接举双手投降，然后被颜凌抓着肩膀腾身而起。她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像在表示已经把他给看穿了，倒像有些别的意味。
他这话其实是想说自己已经是碗里的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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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降落在试炼洞口只用了一刻钟，其实宁寒自己跑得要比这还快，不过他要硬抗祖境威压，肯定不如专门的航空服务来得惬意。
祖境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在其本土突破的修士就不会因为修为限制受到影响。所以颜凌就能尽情地施展，可他这个野路子不行，没能在它的检测机制下蒙混过关。
“小友你果然成功了……”
在迈进洞口的一刹那，地灵就已经感受到了两人的到来，此刻看着颜凌的目光有些复杂，但大多数的都是愧疚。
宁寒注意到地灵的身体已经虚幻了大半，给了颜凌一个眼色。
“去关心你的好妹妹吧。”
她没好气地瞥瞥宁寒，顺手推了他一把。
“喔。”
宁寒闻言，便向山洞深处走去，待到那抹熟悉的蓝色长发出现在他视线中，才发现时流霜正躺卧在一块青石上，真的像是小猫一般熟睡着。
他将装着烤鱼的纸袋放到了她手边，可惜即使他的动作再轻再轻，时流霜却还是睁开了眼睛，望着宁寒先是迷糊了一瞬，而后幽幽地别过脑袋去。
“你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像是夹杂着冰块，让宁寒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