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没在学校霸凌同学吧？】
【干了！还干了不少！这小子混蛋着呢！他还调戏女同学！】
看到这条消息，顾明诚顿觉自己心情又沉重几分。
世豪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妈妈去世时，世豪才八岁，正处在需要人关心教育的年纪。偏偏那会儿曼曼在叛逆，而自己在做什么“梵高梦”，没尽到一个长兄的责任。
等回过神来，这孩子已经养成些乖戾的脾性了。
他回国接手生意后，倒也分出些被烂摊子扯住的精力，好好教育过世豪。该揍揍，该罚罚，世豪乖张的性子在他面前逐渐收敛。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教育起到效果了，现在看来，其实只是世豪学会装了。
后悔。
画画荒废了那些年。
梦到底是梦，放在心里就好了，哪能真狂妄去摸呢？
出神着，手机嗡嗡响，微信弹出一条消息，还是那个缸中金鱼头像。
【怀瑾握瑜：不过你放心，上次他调戏人家3班学委，我已经帮你揍过了。你弟弟的头，很硬！】
顾明诚忽然想起有天世豪龇牙咧嘴回来，头还缠着绷带，问他他含糊其辞，非说自己只是摔了一跤。但看那个气不过的眼神，明显是被人揍了。
好家伙，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啊。
顾明诚嘴角抽了抽，他忙打字追问原委。
【世豪调戏人家女孩儿？】
那边连续回了好几条。
【顾先生，我跟你直说吧，其实这事儿跟我有关。】
【我和那小子一直不对付，互相都揍过对方。那次他带人把我堵厕所，脱得就剩条裤衩子，拍了照片回来到处发，找别人一起笑我。】
【3班学委帮我说了两句话，他就上去拽人家手，摸人家脸，说混账话，还说什么，“我最喜欢牛头人了。”】
【我没气过，放学就趁他兄弟没在，敲了他一闷砖，往他嘴里塞了坨干狗屎。】
顾明诚看到这些话，笑容逐渐敛去。
【请稍等。】
放下手机，他按铃唤来保姆，“刘姨，你去帮我把世豪叫下来。”
没多久，顾世豪疑惑地推开门，看到哥哥阴沉沉的脸色，顿时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事啊哥。”他心虚问。
“听说你把别人堵在男厕所脱衣服？还拍照片到处发？女同学阻止你，你还去摸人家脸？威胁要强了人家？”
“没……”顾世豪矢口否认，但随即瞥见哥哥更加阴沉的脸色，赶紧低头装乖巧承认，“是有这回事，哥，你怎么知道的……”
顾明诚勃然大怒，“我什么不知道？你什么能瞒过我？我告诉你，这些年你干了什么，人家老师都记着呢，一问清清楚楚。”
顾世豪心底暗骂班主任真是畜.生，收了礼竟然还不讲信用。
他赶紧赔笑，“哥，其实这是有理由的，谁让那小子之前当众揍我，我不给他点教训，别人还以为咱们顾家好欺负呢。”
“是吗？他揍你之前，你对他做过什么。”
“没啊……”
“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别逼我对你用手段。”
顾世豪腿一抖，他哭丧脸，赶紧坦白，“我没干啥，就是他之前当面骂我，我朋友气不过，去教训他把他笔记都撕了，给他书包里塞了盒蟑螂。”
“他为什么骂你？”
“……因为我说他是克爹克妈有人生没人养的小畜……小动物，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他给我起难听外号的。”
顾明诚气笑了，“只因为别人给你起了个外号，你就把别人往死里逼？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害出人命的！你得感谢人家心大！”
“……”顾世豪心底并不当回事，若说之前他可能还对人命有所敬畏，可自从知道林河死讯后，他逐渐觉得，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但这时候触哥哥霉头，明显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低头垂眉，装得比后妈都乖。
“世豪。”
过了会儿，顾明诚突然开口。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段时间，我留长头发，你调皮叫我……哦，‘明诚姐’，对吗？”
“哥！”顾世豪猛抬头，他意识到什么。
“我现在觉得这个外号挺难听的。”顾明诚面无表情，“脱衣服。”
“哥……”顾世豪可怜兮兮乞求。
“我不会用嘴说第二遍。”
顾世豪脸青一阵红一阵，犟了会儿，终究还是害怕，只能低头默默脱衣服，直到脱得只剩条裤衩子，露出白净结实的雄健身躯。
“现在，出去跟所有在咱家做工的叔叔阿姨道歉，就说‘我错了，我不该仗势欺人’。刘姨，你跟着他，都录下来，一会儿发给我。”顾明诚冷冷道。
“哥——！你这样以后我还怎么见家里这些下人啊！”顾世豪急了，他红着眼喊。
“下人！刘姨帮着妈把你养大，哪次你尿湿裤子，不是刘姨帮你换的，你就这么看她？”顾明诚坐在那儿，不怒自威，“顾世豪，你是真得教训了？你怎么就学成了这浑样！”
“反正我不去！”顾世豪赌气。
顾明诚也不惯着他，打电话叫来个老潮男，约莫四五十岁，穿着皮夹克，两鬓夹白，疤痕从眼角延伸到颈后。
顾世豪一看到这个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老叔叔”，就下意识哆嗦了下。
“陈叔，帮我个忙。”顾明诚递烟，拿出打火机，示意帮他点火。
陈叔凑近蹲下，处于低位，点着烟，他才站起来，侧立一旁，含笑道：“顾总您说，自家事，分内之举。”
顾明诚把自己要求重述了遍，特意提醒：“不听话就打，打到他听话，越疼越好，让他吃点儿教训。”
“这事儿我擅长。您放心吧，保管让小顾少这辈子忘不了。”
顾世豪明显慌乱，但很快，他便被那个并不高的男人拖了下去。
门外隐约能听到弟弟中气十足的鬼哭狼嚎。
顾明诚揉了半天发疼的太阳穴，才重新拿起手机，跟对方继续聊天套话。等了解完，拳头更硬了，因为世豪这小子是懂避重就轻的。
所谓“当众被揍”，压根就不是什么被揍，而是俩人约好单挑，这小子没打过，众目睽睽丢了面子，怀恨在心。
撕笔记放蟑螂这种恶心人的举动，也压根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
至于后面发生的腌渍事，那就更多了。想想也是，被敲了一砖，嘴里还塞了干狗屎，以世豪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不到二十分钟，笑眯眯的陈老回来了，双手递过来一个手机。
“顾总，都办完了，那小子跟你赌气呢，死活不进门。”
“我也不想见他。让他滚回房，给我好好反省。”
顾明诚无力摆摆手。
支走旁人，书房恢复冷清，他才重新打字，向对面的“男孩儿”致歉：
【我替我弟弟跟你道歉，对不起，这小混账太无法无天了，欺负你那么多次，我以后一定教育好他。】
没多久，对面回：
【嗐，也不算欺负，都有来有回的，我也没少折腾他。】
经历过那些事，还能意气潇洒说出这番话，顾明诚都有点佩服对方的坚强了。
不过佩服同情之余，顾明诚也隐隐有些疑惑，因为“慕瑾瑜”此时表现出的性格，和当时医院见面那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思索着，顾明诚把这次折腾顾世豪的视频，给对方发了过去。
也算是平一平那小子造的孽。
本以为对方会大肆嘲笑、或者扬眉吐气，却不想，对面沉默了许久，忽然发过来一段出乎意料的话。
【顾先生……我斗胆说一句，您这样教育弟弟，是不太妥当的。】
【我知晓顾先生您是好心，为我出气，但今天这事，您真的做错了，您可能该和顾世豪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