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劝是没用的，尤其这种自尊心重的愣头青，越劝越犟。

“世豪。”他给弟弟夹了一筷子菜，和善笑着迂回，“既然你是认真的，那我帮你做主，明天去找女孩妈妈说亲，问问女孩家长的意思。”

“啊？这也太早了，别了吧，哥。”顾世豪一下傻眼，他迟疑起来，吞吞吐吐。

他是喜欢慕雪晴，觉得她漂亮，想和她谈几年恋爱，但要说结婚，那太远了，他可从来没想过。

所以他并不想缔结太正式的关系，在发小和长辈面前，也对这段暧昧关系含糊其辞。

顾明诚当然一眼便看穿弟弟心底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他叹气，板起脸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玩得花，不把谈恋爱当回事，还不比以前门当户对那套。好歹以前把女娃娃欺负了，是要带回家负责的。你们倒好，提起裤子就走。”

“哥，现在是自由恋爱，人人平等，没有谁非要对谁负责。女孩要自由，我们男孩也要自由啊。睡个觉就得把下半辈子赔上，你干脆给我裹个小脚送回大清得了。”

顾世豪对哥哥嘴里这套老掉牙的“大男子主义”言论烦得要死。

都什么年代了，咋还爹味儿这么重。

哥哥真是越活越“返祖”了。

“你们，唉，有时候我是真想抽你和你姐。”

顾明诚越说越无奈，收拾了一下心绪，他严肃警告：“世豪，我管不了你追谁，但你要是敢用龌龊手段，让我听到女孩或她哥哥告你状，今年暑假，我就把你送集训班去，让你体验半年衡水模式。”

顾世豪听得脖子一缩，赶紧低头，“知道了，哥。”

然而顾明诚刚走，这浑货就转过头，对着哥哥背影龇牙咧嘴做鬼脸。

顾明诚回头，他又飞速变脸，嬉皮笑脸打招呼，“哥，您辛苦了哈。”

和小屁孩儿没法儿较真，顾明诚只能知会那个大他没几岁的“家母”，扣了弟弟一个月零花，便匆匆回房忙公司的事。

枯燥无趣的生活，宛如一望无际的荒野平原。

没有坎坷，没有期待，更没有诗和远方。

又伏案完成一部分工作，顾明诚顿觉头颈有些酸痛，他扭了扭肩膀，余光忽瞥见酒柜上随手摆的那瓶“礼物红酒”，弟弟和慕雪晴的纠葛，又浮上心头。

想了会儿，他掏出手机，用查到的手机号，向“慕雪晴”那个哥哥发送了微信好友验证。

【你好，我是顾明诚。】

……

收到这条验证时，慕瑾瑜正坐在网吧的电脑前，参加“鱼老板”技术陪考试。

出于隐私，还有兼职上的诸多不便，她暂时还没和妹妹交换手机号。

她谎称自己嗓子不舒服，没有开麦，此举果然令鱼老板不太高兴，毕竟哪有陪玩入职考试不开麦的？但考虑到这位网友过硬的技术，鱼老板也没说什么。

然而，之后的双排对局里，慕瑾瑜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竟频频失误，完全没了以前打大师局的轻松写意。

四局之后，慕瑾瑜呆滞望着屏幕上爆炸的水晶，心中有种不敢置信的荒谬感。

“金鱼，还打么？”鱼老板是个声音很呆萌的男生，听上去就够愚蠢够清澈，非常符合他创业大学生的身份。

慕瑾瑜丢掉键盘，瘫在椅子上许久，最后又弹起来，噙泪打字：

【不打了。我现在菜得像个大师！】

鱼老板既没调侃，也没嘲笑，反而沉默，慕瑾瑜不禁愈发难受。因为这个反应意味着鱼老板也觉她菜得像个大师。

“金鱼，你是不是状态不好啊？感觉你不是思路问题，你就是……反应跟不上？”鱼老板一语道破问题本质。

慕瑾瑜被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问题。

手腕力气的减弱可以通过更换鼠标、调整鼠标参数适应，但，反应速度和计算速度的全面劣化，那就彻底无能为力了。

尤其在高端局，对手水平激增，容错率降低，一点点技能释放时机或走位上的失误，都会给己方带来巨大的劣势，从而被对方滚雪球，一路运营到死。

慕瑾瑜终于绝望地接受了自己这个王者通天代已沦落为大师混子的事实。

那天打毒单，都是些翡翠、铂金、甚至黄金段位的账号，她才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今水压一上来，她裸.泳的事实瞬间就暴.露了。

“没事的金鱼，这几天状态不好就好好休息，改天再考也行。”鱼老板很善解人意地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他话锋一转，“不过，金鱼你也别压力太大，实在不行，咱也能做娱乐陪嘛，多跟老板聊聊天，多哄哄老板就行了。你就当老板是你的小学生表弟。”

【好。】

她只能打字回。

恰在此时，手机震动，铃声响起，慕瑾瑜解锁手机看了一眼，秀眸陡然睁大，满腹疑惑。

阳光菇？

他加慕雪晴干嘛？

哦不对，他好像加的是我……

通过好友验证，慕瑾瑜打了一堆字，又慢慢删掉，最后只发了个：【？】

【慕小兄弟，王妈照顾得还周到吧？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大可以跟我提。】

很热情的开头。

【很周到。请问顾先生有什么事吗？】

慕瑾瑜却不敢让这个话题继续展开，因为那位“王妈”此刻照顾的是妹妹，多说两句，说不定就会露馅儿。

【哦，请代我向令妹传达一声，顾世豪这小混蛋贼心不死，如果他有做什么不妥当的事，还请她通过慕小兄弟你第一时间向我告状。】

原来是这样……

慕瑾瑜回忆傍晚顾世豪那副别扭样，显然这位主并未真的释怀，唉，某种意义上也能理解，自己也算是代妹受过吧。

虽然顾世豪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妹妹做得也同样欠妥。一笔糊涂债，最后全被自己这冤大头给背了。

也是倒霉。

叹完气，慕瑾瑜拇指轻快打字回：

【谢谢顾先生了，不过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不直接加我妹妹呢？】

【不太妥。十七八的小姑娘和一个大了近十岁的老男人私下联系，会吓到她父母的。】

慕瑾瑜看得一乐，忍不住多问句：

【你二十七了啊？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才二十出头呢。】

【从小就脸嫩，没办法，那会儿国外留学，喝啤酒的时候还被路人拦过，他们以为我是未成年。】

同性之间的对话，顾明诚少了几分谨慎，说话方式变得随意许多。

慕瑾瑜也更适应这种交流气氛。

她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内心莫名涌出丝丝开心。

或许是源于欣赏；也或许是烦恼太多；再或许，只是虚假的男性过去身份，打消了那夜氤氲的羞耻和暧昧。

她话匣子打了开来，小手啪啪啪在屏幕上敲个不停。

【顾先生，我现在就想告你弟弟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