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了哦。"许玥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袋,金属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徐裳倾攥紧了沙发扶手,真皮表面被她的指甲掐出几道月牙痕:"你开吧。"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仿佛稍重一些就会惊动命运的天平。

许玥慢条斯理地拆开封口,A4纸滑出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她的目光逐行扫过那些晦涩的医学术语,直到落在最后那行结论上——

"嗯,小问题。"她突然松了松领口,将报告随手扔在茶几上,"吃点中药调理就行。"玻璃茶几被砸出清脆的声响,"我认识个国医大师,专治你这种体质。"

徐裳倾的瞳孔猛地扩大,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瘫进沙发里:"真的?"她无意识地拍着胸口,丝绸衬衫下的心跳快得发疼,"吓死我了......"

许玥端起咖啡杯掩住嘴角:"现在可以放心跟徐铭双宿双飞了。"

"什么双宿双飞!"徐裳倾的耳尖瞬间红透,像极了朱雀手机背壳的鎏金纹路,"我、我可是单身贵族!"她抓起抱枕砸过去,却被许玥精准接住。

"嗯嗯,继续编。"许玥转动着腕间的江诗丹顿,"需要我叫你助理来问问,夺冠夜你是怎么扶着腰走出酒店的……"

"我回S市了!"徐裳倾跳起来就往门口冲,香奈儿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慌乱的节奏。

"报告先放我这。"许玥突然叫住她,"让医生看看具体怎么调理。"

徐裳倾在门前转身,阳光透过落地窗给她镀了层金边:"哦,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早着呢。"许玥翻开日程本,钢笔尖在某页划出深深的墨迹,"朱雀刚上市,某些人别想偷懒。"

"万恶的资本家!"徐裳倾做了个鬼脸,在许玥举起文件夹要打时,像阵风似的卷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她的笑声清脆地回荡着。却没看见——

办公室内,许玥缓缓展开被她揉皱的报告结论页。"良性囊肿"四个字下方,还有一行被荧光笔反复描过的小字:

需定期复查,警惕恶变可能

许玥将报告锁进保险箱时,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沉重。楼下,徐裳倾正蹦跳着钻进保姆车,发梢在阳光下跳跃着欢快的弧度。

至少现在……让她再无忧无虑地笑一会儿吧。

她望着窗外远去的保姆车,直到那抹欢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拿起电话。

"窦哥哥。"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保险箱上的纹路。

"玥玥?"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惊喜,"这个点打来,想我了?"

许玥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柔软得不像平日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是有些想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出什么事了?"

"帮我约见上面的人。越上面越好。"

“上面?要多上?”

“最上面。”

对面的窦文武也严肃起来:“你是有什么事吗?”

许玥拉开抽屉,取出股权文件,"我想用朱雀4%的原始股,换大国手一次出诊。"

"4%?!"窦文武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清楚这些股份未来值多少钱吗?最少千亿来计算!而且过两年商用4G投入使用时,才是朱雀……”

“嗯,我知道。应该说没人比我更清楚。”许玥打断道,“但是钱这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

窦文武长叹了口气道:“呼!你说得对,是我着像了。所以,是徐裳倾吗?”

“嗯,她的情况不容乐观。随时都有恶变的可能。”

窦文武突然就笑了:“拿千亿换回好朋友的命,还真是你的风格呢。”

“呵呵,主要是就算我花了这么多钱,我后半辈子还是衣食无忧啊。如果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许玥坐回办公椅看着桌上的两个相框。一个是许玥和窦文武的合照,另一个是她和她的朋友们初中时一起去烧烤拍的合照——徐铭、徐裳倾、何洁、杨剑羽、霍大海、郝帅。

听从了徐裳倾的意见,她很早就和霍大海郝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三人的友情得以维持着。

“得了,就别给我带高帽了。我现在就去找我爸,让他联系一下上头。”窦文武的声音带着宠溺。

“谢谢。”许玥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

“谢什么,给自己老婆办事还用的着谢?”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笑意。

许玥的耳尖瞬间染上绯色,却还是对着话筒轻轻"mua"了一声:"我还没嫁给你呢……老公~"

最后那个称呼又轻又软,像羽毛般挠得人心痒。

"小妖精。"窦文武的嗓音陡然低沉,"下次见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电话挂断后的寂静里,许玥的老板椅缓缓转向落地窗。百叶窗的光影如琴键般在她脸上跃动,将那双锐利的眼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谜题。

千亿救一人,值吗?

"我对钱不感兴趣。"她对着空气模仿某位大佬的语气,旋即被自己的做作逗笑。转椅猛地刹住,高跟鞋尖点地时,玻璃幕墙倒映出她狡黠的唇角:"但救命的钱,越多越好。"

“不然又有朋友得了个什么病,不够钱咋办?”许玥歪着脑袋想了想,“下一个搞个什么项目呢?搞个微信和企鹅打擂台?短视频?美团?还是……人工智能?”

就在许玥想着怎么开挂时,徐裳倾带着兴奋的心情走在回老家的路上。

……

2005年1月,徐家村的鱼塘泛着青灰色的波纹,腊月的风裹挟着湿冷穿过竹林。徐铭蹲在塘边的老樟树下,朱雀手机照亮他专注的脸——这款刚上市的手机还是许玥送的圣诞礼物。

"臭小子!浮标都沉了还看手机!"

徐学峰踩着胶靴走来,解放鞋上沾着鸡圈的稻草屑。他手里攥着的翻盖手机正外放着《2002年的第一场雪》,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惊跑了鱼群。

"我在看《英雄联盟》春节版本的更新内容。"徐铭把手机放在脚边拿起鱼竿,2G网络下的延迟让他眉头紧锁,虽然3G网络开始正式商用,但徐家村还没有覆盖。鱼竿突然剧烈弯曲,竹制的竿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老村长端着搪瓷茶缸踱过来,杯里泡着绞股蓝:"用我教你的引遛法!"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比划着,茶缸上"先进工作者"的红字已经斑驳。

鲫鱼出水时溅起的水花,正好落在徐铭的手机上。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袖口露出WY战队的LOGO纹身——去年夺冠时刻的。

鲫鱼却是乘徐铭不注意时挣脱鱼钩,跳回了鱼塘。

"就这还职业选手呢……"徐学峰笑得眼角挤出皱纹,晒得黝黑的脸庞上再也找不到当年官员的严肃。

村委会的大喇叭突然播放起《常回家看看》,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扭头望向喇叭的方向。

老村长从兜里掏出串钥匙:"小铭啊,去我屋里拿瓶酒来。"

“好。”徐铭接过钥匙便匆匆走回不远的老屋。他知道爷爷想奶奶了。

直到暮色渐浓,徐学峰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液晶屏的蓝光映着他冻红的鼻尖:"走!酸菜炖鱼去!"他起身时,裤袋里掉出本《计算机基础》——书页边角卷得厉害。

虽然经常请假,但是学业还是要跟上的。还好研究手机系统时有良好的基础,现在他还不至于会挂科。

老村长和徐学峰先回去准备晚饭,留下徐铭独自收拾着渔具。远处的老屋里亮起昏黄的灯,烟囱冒出袅袅炊烟。鱼塘水面倒映着逐渐亮起的星子,偶尔被跃起的鱼搅碎成粼粼的光点。

快过年了

该回来了吧

徐学峰的喊声穿过薄雾:"磨蹭啥呢!鱼头都炖出白汤了!"

徐铭连忙把朱雀塞回兜里,望着塘对面新装的路灯,那是徐裳倾捐资修建的,灯柱上还钉着"淑芬图书"的广告牌。村里的环境是越来越好了。

晚风裹挟着酸菜炖鱼的香气徐徐飘来,与远处摩托罗拉手机的经典铃声交织在一起。2005年的冬天,车马很慢,连思念都像2G网络加载的网页——缓慢,却格外清晰。

徐铭正弯腰收拾渔具,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他疑惑地回头——

一辆银色桑塔纳2000停在鱼塘边,车门推开,徐裳倾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视线。

她穿着厚实的连帽卫衣,棉质运动裤下踩着双雪白的运动鞋,发梢还沾着车程中睡乱的碎发。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华丽的礼服,她就这么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像极了原来放学时等在网吧门口的少女。

徐铭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村口——那里竖着巨幅广告牌。海报上的徐裳倾一袭新中式旗袍,指尖轻点朱雀手机的鎏金纹路,眉眼如画,高贵得仿佛云端之上的星辰。

而此刻,这颗星辰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你......"徐铭的喉结滚动了下,"回来了。"

"嗯哼~"徐裳倾歪着头,眼底流转着狡黠的光,"想我了?"

她的卫衣帽子随着动作滑落,露出锁骨上那枚小小的红痣——去年除夕夜,他曾在那里留下过吻痕。

徐铭突然笑了,眼角的弧度温柔得不可思议:"欢迎回家。"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徐裳倾猛地冲上前,纵身一跃——

徐铭下意识张开双臂,接住了这个飞扑而来的拥抱。她的发丝扫过他的鼻尖,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远处老屋里透出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投在结了薄霜的草地上。

鱼篓翻倒在一旁,几尾鲫鱼扑腾了几下又不动了。徐学峰站在屋檐下,手里的锅铲还滴着鱼汤。老村长不知何时摸出了老花镜,镜片上反射着年轻人相拥的身影。

"臭小子..."徐学峰突然回头对老村长说道,"加双筷子。"

夜风拂过塘边的芦苇,惊起几只越冬的麻雀。在这个没有美颜滤镜的年代,此刻的徐裳倾笑得比任何广告海报都要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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