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个弥漫着玫瑰甜香与危险气息的房间,楚熙拽着苏泠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疾步穿行在学院冰冷而光洁的长廊里。楚熙的步伐又急又重,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锋锐感,仿佛要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都斩断。苏泠踉跄地跟在后面,手腕被攥得生疼,银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只能被动地追随着那道冷硬的背影,像一只被风暴裹挟的脆弱飞鸟。

走廊两侧熟悉的哥特式拱窗、悬挂着历任校长肖像的墙壁、以及窗外掠过的、被暮色镀上一层暗金轮廓的尖顶塔楼……这一切都无比清晰地宣告着,这里就是她/他曾经奋战、学习过的“学院”。只是如今归来,身份与处境,已然天翻地覆,恍如隔世。让熟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冰冷的陌生感。

就在这被迫的疾行中,一些属于这具名为“苏泠”身体的记忆碎片,如同解冻的浮冰,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混乱的漩涡,开始点点滴滴、断断续续地涌入她的意识之海。它们与属于“苏泠”的记忆猛烈地碰撞、交织、撕裂。新的名字、新的面孔、新的身份——高高在上的学生会长?新的责任、复杂的人际网络……庞大的信息量如同奔涌的洪水,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属于“原主”苏泠的某些模糊印象——比如对克丽丝汀的警惕、对楚熙的微妙服从——也混杂其中,却无法提供清晰的图景。

那么……最大的谜团依旧是:“我”为何会变成这样?神殿深渊中,握住那柄弑神之剑的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之后,自己是如何回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学院?同行的魏绅、组长、小林他们……现在又身在何方?是生是死?浓重的迷雾如同实质,紧紧包裹着她,令人窒息。

“唔?”

就在她思绪翻腾之际,走在前面的楚熙毫无预兆地骤然停步,身形挺拔如陡然拔地而起的冰山,瞬间截断了长廊的去路。

苏泠猝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她挺直的脊背。稳住身形,看着那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意的背影,苏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混乱。无论如何,刚才确实是楚熙将她从那金发“猎食者”的爪牙下解救出来。尽管态度冰冷,但这份援手是事实。她应该道谢……至少,尝试表达。

正当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在惊魂甫定和身份错乱的混乱中寻找到合适的措辞时——

一个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气的声音,如同极北冰原上最锋利的冰凌,抢先一步刺破了沉默的空气:

“感觉如何?刚才……被克丽丝汀那样‘款待’……滋味很美妙吧?你这……不知廉耻、自甘堕落的女人。”

……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苏泠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直达发梢。

她一定是……听错了吧?

是幻听?

还是大脑在过度刺激后产生的混乱杂音,将“受害者”扭曲成了……“不知廉耻、自甘堕落的女人”?

这怎么可能?眼前这个刚刚才将她从克丽丝汀的“魔爪”下拽出来的楚熙,这个看似冷峻理智的副会长,怎么会……怎么会吐出如此恶意、如此充满羞辱的字眼?

不……不对……“受害者”和“不知廉耻”……发音天差地别。

巨大的错愕和难以置信清晰地写在了苏泠的脸上,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因震惊而睁得更大,里面充满了茫然,还有一丝被无端刺伤的痛楚。“为……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楚熙转过身,冰冷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片,将她钉在原地。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冷笑,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下:“装什么无辜?刚才在那房间里……你那副任人采撷、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样子,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蔑。

这赤裸裸的、带着强烈羞辱意味的指摘,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苏泠的心上。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冤枉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脸颊“腾”地一下涨得通红。“哪有那种事!”她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我……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里了。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她试图解释,试图让眼前的人理解当时的实情。

然而,楚熙显然对此嗤之以鼻,甚至觉得她的辩解苍白可笑。她再次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片碎裂。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甘继续做‘笼中鸟’,所以迫不及待地想用你这副身体去讨好她,换取她的垂青和庇护,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的控制,在学生会掌权?如果你抱的是这种想法,那我倒要为你鼓掌,看来你长进了不少。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么做是枉费心思。”

楚熙向前逼近一步,直视着苏泠,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令人窒息。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般的冷酷:

“苏泠……你最好记住——”

她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带着绝对的警告意味,几乎要触碰到苏泠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终停在了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前,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那泄露的、属于女性身体的脆弱曲线。

“你,终究不过是由我一手扶植起来的傀儡。一个摆在台前的、供人瞻仰的光鲜亮丽的摆设。”

如同晴天霹雳!

苏泠彻底明白了。难怪……难怪楚熙在救她时带着冰冷的疏离,此刻又展现出如此赤裸的轻蔑与掌控欲!之前的尊重,不过是维持“会长”这个角色必要的表象。而现在,这毫不掩饰的鄙夷、侮辱和如同对待所有物般的宣告……撕开了所有伪装。

她这个看似风光无限、站在学院权力中心的学生会长,这个无数人仰望的位置……其本质,竟然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幕后之人操控的、精致而脆弱的……提线木偶。

楚熙之所以会生气,不过是因为亲眼目睹了自己精心挑选、掌控的“提线木偶”,竟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轻易的落入了死对头克丽丝汀的掌控之中,还在对方面前表现得那般“不堪”与“失格”。 她冰冷的怒火之下,掩盖的是对局面失控的极度警惕与对被“污染”资产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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