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奈·怀尔德透过舷窗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人造光源将整个平台照得如同白昼，几名身着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候在那里。
“怀尔德小姐，我们到了。”随行的医疗官轻声提醒，他的目光刻意避开了伽奈脸上那道已经愈合的伤痕。
伽奈没有回应，只是紧了紧披在肩上的白色外套，将变异最明显的右手藏在袖子里。她站起身时，一根细小的骨刺不小心刺穿了座椅扶手，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医疗官假装没听见，只是递给她一副墨镜。
“光线可能有些刺眼。”
伽奈知道这副特制墨镜的真正用途——遮住她那双猩红的眼睛。她没有拒绝，沉默地戴上，然后迈出舱门。
伽德勒总部的空气比医疗舱干燥得多，带着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伽奈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肺部轻微的刺痛。她的变异症状在海拔变化时总是更加明显。
“这边请，怀尔德小姐。”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引导她走向电梯，“帕莱先生正在等您。”
电梯门无声地滑开，内部铺着深蓝色的地毯，墙壁上镶嵌着伽德勒的徽章。伽奈走进去，注意到电梯没有按钮，只有一个生物识别面板。
“权限确认，顶层办公室。”机械女声响起，电梯开始下降。
伽奈透过墨镜观察着工作人员的表情，发现她们虽然面带微笑，但身体语言却透露出紧张——有人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有人频繁眨眼，还有人悄悄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她们在害怕我。”伽奈心想，指尖的骨刺又伸长了一些，刺入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也提醒着她保持克制。
电梯停下时，伽奈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墙壁，感觉到变异组织在体内蠕动，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那颗父亲给的蓝色晶体项链贴在锁骨上，散发着微弱的凉意，稍稍缓解了不适。
“怀尔德小姐，您还好吗？”工作人员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我没事。”伽奈直起身，声音平静得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带路吧。”
走廊尽头是一扇黑色的金属门，上面没有任何标识。工作人员在门旁的识别器上按下手掌，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帕莱先生，怀尔德小姐到了。”
“谢谢，玛尔塔，你可以回去了。”
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清亮中带着一丝稚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伽奈摘下墨镜，适应了一下室内较暗的光线，然后看到了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少年。
帕莱·伽德勒看上去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淡金色的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子，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非自然的光芒。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没有打领带，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一个奇怪的纹身——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伽奈·怀尔德。”帕莱从椅子上跳下来，动作轻盈得像只猫，“终于见到本人了，你父亲经常提起你。”
伽奈注意到他没有伸手，而是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这个细节让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帕莱先生。”她微微点头，“我父亲说您能帮我。”
帕莱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直接叫帕莱就行，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他走向房间一侧的沙发，“来，坐下说。要喝点什么吗？茶？果汁？”
“水就好。”
伽奈谨慎地选择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答案。
帕莱打了个响指，一个小型机器人从墙角的暗格中滑出，托盘上放着一杯冰水和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我猜你会选水。”帕莱拿起自己的茶杯，“大多数初来乍到的人都这样，不敢尝试新事物。”
伽奈没有接话，只是小口啜饮着冰水。凉爽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压制了体内那股躁动的热流。
帕莱观察着她，目光在她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秒：“不用藏了，我知道你的情况比你父亲报告的还要严重。”
伽奈的身体僵住了，水杯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放松。”帕莱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在伽德勒，你不需要隐藏什么。我们这里有很多‘特殊’的人。”
他放下茶杯，走到一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前，手掌按上去。墙壁立刻变得透明，显示出外面城市的全景。永夜中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变幻的色彩，将帕莱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你父亲告诉我，你从小就对机械感兴趣。”帕莱没有回头，“他给我看过你十岁时组装的微型反应堆，虽然有些不稳定，但性能和创意都很惊人。”
伽奈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水杯边缘，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帕莱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可不这么认为。三天前你还黑进了医疗舱的主控系统，不是吗？”
伽奈猛地抬头，血色瞳孔收缩成细线：“你怎么——”
“伽德勒知道很多事。”帕莱走回沙发，重新坐下，“比如你做噩梦时会不受控制的长出多余的眼睛，比如你每次都会偷偷记录自己身体变异的数据，再比如……”他停顿了一下，“你对杰森特的遗产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
伽奈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能感觉到变异组织在体内加速生长，几根骨刺刺破了衣袖。蓝色晶体项链开始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抑制着变异的蔓延。
“放轻松。”帕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我不是在审问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里，你有选择的权利。”
“选择？”伽奈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什么选择？”
帕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投影仪，放在茶几上。三幅全息影像立刻悬浮在空中：
第一幅显示的是一个白色的医疗舱，比伽奈之前住的要宽敞许多，设备也更先进。
“联邦医疗中心的新建隔离区。”帕莱指着第一幅影像，“最顶尖的设备，最优秀的医生，当然，也是最严格的监控。”
第二幅影像中是伽德勒总部的一个实验室，各种仪器整齐排列，几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工作。
“伽德勒主实验室。”帕莱继续道，“我们的研究方向与联邦不同，更注重共生而非治愈。特殊行动组就是最好的例子。”
伽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第三幅影像——一个破旧的城市，霓虹灯在永夜中闪烁，街道上人影稀疏。
“麦特罗尼亚分部。”帕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我们最偏远的据点，条件比较艰苦，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伽奈一眼，“你所寻找的东西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