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丝袜如同第二层皮肤,顺着小腿优美的曲线向上蔓延,越过膝盖,一直延伸到大腿中部偏上的位置,直至消失在裙摆里面。
光滑的布料贴合着肌肤,没有丝毫紧勒感,而那份细腻透过指尖传递到大脑,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自然产生的不光是难以言喻的羞耻感,还有某种不愿意承认的被这份可爱所俘获的屈服感。
(我在干什么啊……太奇怪了……这感觉……)
穿好一只以后我抬起腿,在月光下审视,纤细修长的腿被白色丝袜包裹着,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袜口上方的肌肤在黑色裙摆的阴影和月光之间,露出一小截象牙般的色泽。
(这就是……绝对领域…?)
我赶紧放下腿,心虚地左右看看别处,总感觉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然后用更快的速度,但依然笨拙地穿上了另一只袜子。
双腿纯白无瑕并拢在一块,我看着这一幕简直要被自己的魅力陶醉了。
还没完呢,还有那个黑色的袜带。
这东西构造看起来很简单,就是一圈带着弹力的黑色带子,加上几根连接着金属和塑胶小夹子的吊带,研究了半天,才搞明白该怎么做。
然后,最羞耻的一步来了,得把吊带的夹子,夹在长筒袜的边缘。
我不得不微微掀起裙摆,手指颤抖着去够那袜子的蕾丝边缘丝,那若隐若现的肌肤明明属于自己,脸上却不由自主地发热。
(冷静!这只是个固定装置!防止袜子滑落的功能性道具!不要乱想!)
咔哒。
小小的金属夹子咬住袜边不再松口,当前后都固定好后,黑色的细带在白色袜子上勾勒出几何线条,与袜口上方露出的那一截肌肤,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这个所谓的吊带瞬间为原本典雅的装扮硬生生增添了一种奇怪的意味。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感觉脸上的温度放上鸡蛋立马就熟透了。
(这设计太犯规了!谁发明的这种东西啊!虽然但是……确实……把可爱和色气平衡得很好...)
最后是鞋子,我把脚塞进去那双黑色的圆头皮鞋里,大小刚刚好,像是量身定做,走了几步,感觉还算舒服,系好鞋带,站直身体。
视野稍微高了一点,鞋跟踩在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清脆悦耳。
(看不到自己漂亮的好可惜...不对,不能给别人看!)
我终于再次鼓起勇气,缓缓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镜,脚步声轻得像羽毛落地。
镜子里的洋娃娃,确实比之前更可爱了。
深邃的紫色眼眸里溢满惊讶与羞涩,小巧精致的脸庞微微泛红,眼见此景,我控制不住地将银色长发撩起,胡乱地披散在肩后,手感冰凉顺滑,像是握住了一束月华凝成的瀑布,几缕发丝垂在胸前,泛着柔和清冷的光泽的它们与黑色的裙装形成鲜明对比,随着我小幅度的动作如水波般微微漾开。
(……可恶,确实……好看。)
我撇了撇嘴,努力想要抑制不断上浮的嘴角,心底那丝窃喜却怎么也藏不住。
甚至...眼见此景,我居然下意识地对着镜子,笨拙地学着那些动画里的女主角,提着裙角,微微屈膝,然后歪着头,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可爱的姿势。
下一秒,镜子中少女脸上的绯红瞬间直达耳根。
(我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恶心!下流!无耻!)
倒不如说现在她那副脸颊绯红,手足无措的模样,反而比刻意摆出的姿势,还要更可爱。
那深黑色的哥特式洋裙,完美地贴合着纤细的身躯,蓬松的裙摆下,内部的纯白蔷薇褶皱与外层的黑色交织,如同钢琴上黑键与白键共同奏响的协奏曲。
裙摆之下,是被纯白过膝长袜包裹的修长双腿,黑色的袜带唯有于裙摆飞扬的刹那,方才泄露一丝少女心机的秘密,与小巧双足踩着的那双带着蝴蝶结的黑色皮鞋一起,组成了她。
站在清冷的月光下,镜子里的少女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美丽却又脆弱易碎,梦幻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如果忽略掉她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的话。
(真的要出门吗?绝对会被当成奇怪的人吧?万一这个世界的人很凶恶怎么办?万一我其实没那么强...)
之前的喜悦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伴随着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一番之后,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现在想想,这身衣服非但没有给我带来安全感,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更招摇了,招摇往往意味着会招来不幸与灾难。
我甚至下意识地想把头埋在膝盖里,缩成一只猫。
但是饥饿不会放过我,深呼吸了几下,还是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这一切。
好像要去面试一样,不对不对,是去上断头台的囚犯。
穿过那片狼藉的大厅,烧焦的沙发框架和地上的水渍灰烬,提醒着我这里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脚踩的小皮鞋嘎吱嘎吱作响,发出不成调的伴奏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终于,我站在了那扇厚重的大门前。
深色的大门上雕刻着古老而奇特的藤蔓花纹,门把手的金属表面看起来就很冰冷沉重,让人望而止步。
门的外面,就是这个真正的世界了吗...
那张奇怪的纸条上的警告,以及书里关于魔法的只言片语,外面可能存在的危险…让我的手刚一抬起来触碰到门把,额前已经冷汗直冒。
(不行,做不到……我还是回去躺着吧,说不定睡着了就不饿了……或者再找找,万一哪个角落里还有老鼠的存粮呢……)
内心那只怪兽突然怯战了,想要钻回地下。
逃避——就像同学会上逃去洗手间那样。
也许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那个洗手间呢?
只需要避开那对情侣,自顾自地回家就行了,回去之后给爸妈报个平安。
也是,我怎么可能从一个大男人一下子转生成了这样一个美少女了呢?
....不。
差不多也该面对现实了吧...心里的另一个声音打破了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前世的我,已经逃避得够久了,结果呢?一事无成,还被卡车创死。
难道你还想再体会一次那种废物的感觉吗?
一想到这里,我咬紧稚嫩的嘴唇,颤抖的手指终于握住了门把手。
吱嘎—
古老的门轴转动,沉重的大门缓缓向外打开了一条缝隙。
刚一开门,混杂着湿润泥土,腐烂植物和野花清香的寒风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将我的长发和裙摆猛烈吹起,不由得用手将它们压住。
“这里是.....?”
门外不是想象中的阳光明媚的场景,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的迷雾。
迷雾笼罩了一切,只能依稀看见门外几步远的地方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古树轮廓,它们扭曲的枝干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鬼怪的剪影。
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窸窣声,更添几分阴森。
——我原来身处一座被迷雾森林包围的古老洋馆。
(……这完全是恐怖片或者童话故事的开场呢。)
见识到外面的景象之后,我更加慌张了。
人总是怀着对未知的恐惧,而迷雾则意味着迷失方向,意味着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从那诡异的迷雾中会出现什么。
我的双腿开始打颤,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体会诚实地转过身,将大门重新关上。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踩着小皮鞋,颤巍巍地抬起脚,试探性地迈过了门槛。
冰凉潮湿的空气好像找到了猎物,瞬间包围了了我娇小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整个人彻底站到了门外,站在迷雾的边缘,世界安静得可怕,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比恐惧更为强烈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我,几乎快让我迷失了。
这片森林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要往哪里去。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着那扇半开着的,好像一张血盆大口的洋馆大门,在我看来却并不可怕,它就在那里,像个尽忠尽职的管家,目送着我离开。
那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唯一熟悉的地方。
——就像家一样。
一个前世出门时,总是被爸妈要求得不耐烦的习惯性话语,此刻却十分自然地从这具少女的身体,被那清脆稚嫩的声线,细若蚊鸣般地呢喃而出:
“……爸……妈,我出门了…”
带着颤抖气息的少女嗓音消散在寂静的迷雾里,无人应答。
....再也不会有人回应了。
那根刺再次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了一下。
砰!
身后沉重的大门,骤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轰地合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回响在迷雾中震荡,不光惊起林中不知名的飞鸟,也堵死了我的回头路。
我没有再次回头,而是强忍着眼眶里的热流,转过身,朝着那片茫茫的迷雾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