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因离他有些距离，中间隔着欧梓芸和苏熙。
至于会议桌对面，主位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研究员，他们是被临时告知来这的。
通知通知他们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着雪秋她们，从调查团一路来到这里的老顾。
老顾坐在主位上，一脸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模样。
他身上穿的还是睡衣睡裤，就连头顶的海蓝色睡帽都没来得及摘下来。
一小时前，他接到了来自灵学院赴调查团学习小组组长，也就是欧梓芸的信息。
她用的是仅限于调查团内部的通讯系统——这里和灵学院不同，普通手机带入这里后便没有了信号。
欧梓芸对现场的初始汇报是，苏熙和雪秋所在的宿舍内发现一男一女。
两人衣冠不整，依次倒在浴室门边，男方还枕在女方身上，像是睡着了。
当然，老顾一开始以为是调查团派遣到这个遗迹的某男某女搞在一起，可能是碰巧走错房间，办事前碰巧跌倒了，又碰巧双双昏过去……
但转念一想，调查团内是禁止出现男女感情的。
这源于十多年前的一次意外事故，事故结果是损失调查团A级成员两名，影鬼活体一具。
这也给他们留下了血的教训。
如此看来，事情还是闹挺大的。
更何况，事情还是发生在他为学生们准备的休息室里。
为了避免闹得更大，乃至最终被捅到校董会那边去，原本早早上床休息，刚被从睡梦里叫醒的老顾赶忙叫了两个毕业于灵学院应用心理学专业的研究员，也顾不上换便服，直接来到会议室。
事情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我真没对她做什么，你说是吧雪秋？”
夏因把他和雪秋所经历的事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
随后，他一把抓过面前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好似一个说书人，只是那没有生气的眼神在聚光灯下来回飘动，有时在老顾那边，有时看向欧梓芸苏熙方向，更多时间则是盯着雪秋。
“学长他……和我被袭击了。”雪秋想了想说。
夏因刚才已经提到过，他和雪秋都被奇怪的契律拖入到疑似梦境的地方。
雪秋自己也确认了这点。
令她感到不安的，不止这一件事。
一小时前，她刚从那个奇怪的空间里出来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时间。
手机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而雪秋清晰记得，她是在九点四十分脱下鞋袜外套，去往浴室的。
也就是说，时间一共才过去五分钟。
可她和夏因在那个空间里待的时间，可能是半小时，也可能有四十分钟，却唯独不可能只有五分钟。
“你们认为，有人用影响个体精神的契律对你们下手了。”欧梓芸经过分析，暂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要不然呢欧会长，你该不会是想说我误入女寝袭击未遂吧，我的认罪几率不会是100%因为我根本没干过这种事好吧……”
欧梓芸扶额，她其实想继续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奈何夏因的话里十句里有九句半是废话，剩下半句话里又有三分之二带着情绪宣泄，只剩下最后的三分之一能得出有用信息。
“照你们的话说，我能猜出个大概，那是解药的人，契律估计是『阎魔』或『蜃楼』中的一个。”老顾说这话时，一把扯下头顶的睡帽。
“调查团里有解药组织的人混进来了？”苏熙问。
雪秋没有上过契律方面的课程。
她根据自学所知道的契律名称只有十种左右，光是『应龙』『白泽』『耳鼠』和『镜妖』就占据了快有一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魇魔』是编号023的规则系契律，具体表现为可以操控别人的梦境。”欧梓芸淡淡地说。
夏因当时的确表示过，她们可能存在于别人的梦里
“我觉得就是『魇魔』吧，我们当时确实是在同一个梦里，而且『蜃楼』是去年才刚发现的新契律对不对？还是校长亲自命名的对不对？”夏因嚷嚷个不停。
“但我们这里没有拥有契律『魇魔』的人。”其中一位戴眼镜的研究员发话。
老顾把睡帽对折再对折后塞进兜里，“这倒没错，他们的能力有一半都跟研究有关，剩下一半是用来掐架的。”
“可……”
雪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她们在这里受到袭击，那就意味着袭击者距离她们不远。
很有可能就藏在这栋建筑内。
“要不这样，我现在安排他们对这里做个全面搜查，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动。”老顾沉思片刻说。
在场所有人里，除了夏因外都点了点头。
夏因没有点头，因为他在举手。
“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报告，上个厕所。”夏因幽幽地说。
老顾生硬地点头。
他早就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总是一副无厘头的样子。
像是老顾自己还在灵学院读书时，身边某个同样无厘头的同学。
老顾即刻起身离开房间，夏因跟在他身后。
关门前，夏因却和雪秋使了个眼色，那是暗示她也编个理由出去。
“我……也去一下。”雪秋尴尬地说。
其实老顾离开以后，她已经不需要再跟谁申请，自己出去便是。
走出会议室，走廊里没有供暖，气温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雪秋只穿了一身白色连帽衫，未免有些发寒。
夏因没有再门外等她。
他出现在走廊左侧的拐角。
“学长有事找我？”雪秋双手抱胸，这样勉强能让身体没有那么冷。
她自然不知道夏因叫她出来的目的。
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犯罪电影里的统一口供，可她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而且，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但夏因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什么时候学的『应龙』？我记得当时我们练了几十次，最后全都失败了吧。”夏因冷不丁开口。
“应龙？”雪秋心里微微一颤。
她怎么可能会『应龙』？
她的契律明明是『镜妖』，现在能用的契律也只是规则系的治疗性契律『白泽』。
“对啊，应龙。你在梦里不是用了吗？我知道，『魇魔』创造的梦里，可能是想到什么东西就会有什么东西，就比如我想到了那把刀，刀就自动到我手上了。”
夏因接着说，“但契律不一样，契律不算东西。”
“可是……”
“别可是了，当时那条蛇还记得吧，你管它叫影鬼也行，反正丑不拉几的。”
雪秋点点头。
“当时我一共用『应龙』砍了它十五刀，但它最后断成十八节。”
“也就是说，有两刀是你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