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木屋屋顶,阿德里安仰望着星空。银河像一道裂痕横贯天际,星光冷冷地洒在他疲惫的脸上。

"还不睡?"流浪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思考人生?"

木屋的茅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流浪者像只慵懒的猫一样在他身旁坐下,手里晃着半瓶偷来的葡萄酒。

阿德里安没有转头:"你让我看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哈!"流浪者灌了一口酒,酒液顺着他的胡须滴落,"那你告诉我,你拼命追求力量又是为了什么?"

他忽然站起来,醉醺醺地在屋顶转了个圈,手指依次指向远处的贵族城堡、灯火阑珊的集市、漆黑一片的贫民窟:"就算你能像维斯塔那样,一个响指就毁掉整座城市——"他猛地凑近阿德里安,"你能改变这三件事中的哪一件?"

夜风卷来集市残留的喧嚣,夹杂着贫民窟婴儿的啼哭。流浪者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异样的光:"他们恨枷锁,但更怕没枷锁。"

阿德里安沉默了许久。星光在他眼中流转,像是要把这漆黑的夜空看穿。

突然,他轻笑一声,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地时,他抬头看向还坐在屋顶的流浪者:"那我也想往前走走看。"他的笑容里带着无奈,却又有一丝释然,"指不定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呢?"

流浪者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他仰头喝光最后一口酒,把空瓶子精准地扔进远处的灌木丛。

"行!"他抹了抹嘴,"我教你——反正看你撞南墙也挺有意思。"他的笑容渐渐变得玩味,"我倒想看看,你最后是怎么被这个世界逼疯的。"

夜风吹过林间,木屋的茅草沙沙作响。远处,第一缕晨光已经悄悄爬上了地平线。

晨雾在林间弥漫,阿德里安跟着流浪者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枯黄的草地上还残留着夜露,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流浪者伸了个懒腰,随手捡起几颗石子把玩着。

"先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吧。"他漫不经心地说,眼睛半眯着,像是还没睡醒。

阿德里安皱眉:"具体要怎么做?"

"用吃奶的力气攻过来。"流浪者打了个哈欠,突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目标嘛...让我从这里移动一步就行。"

被如此小看,阿德里安多少也是有些不快。

"伤到你我可不管。"他摆出战斗姿态。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擦着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巨响——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

"快点开始吧。"流浪者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击与他无关。

阿德里安不再犹豫,黑烟如潮水般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大半个空地。然而流浪者只是轻轻一拍手,狂暴的黑烟就像撞上无形的墙壁般四散溃逃。

就在这时,黑烟后的阿德里安猛地冲出,拳头直取流浪者面门。

下一秒,天旋地转。

阿德里安的后脑重重砸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他模糊地看到流浪者蹲在自己身边,那张邋遢的脸上带着罕见的认真。

"原来如此..."流浪者咂了咂嘴,"怪不得需要人教。"他用脏兮兮的手指戳了戳阿德里安的额头,"从战斗意识到能力技巧——全是垃圾。"

阳光穿透晨雾,照在阿德里安狼狈的脸上。流浪者的影子笼罩着他,像是给这个残酷的评价盖上了印章。

晨雾尚未散尽,阿德里安就被一阵轰隆声惊醒。他揉着眼睛走出木屋,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清醒——

两块五六米高的巨石,如同小山般矗立在空地上,表面粗糙坚硬,显然是刚从山体上硬生生剥离的。而流浪者,那个总是醉醺醺的邋遢男人,正单手托着其中一块,像掂量一颗苹果一样随意抛了抛,然后——

“咻!”

巨石被随手扔出几十米远,砸进森林深处,惊起一片飞鸟。

阿德里安:“……?”

流浪者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醒了?正好,省得我叫你。”

阿德里安:“……你到底是什么人?”

流浪者没回答,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向另一块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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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了,小鬼。”流浪者站定,抬起手,“我只演示一遍。”

阿德里安立刻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流浪者的指尖凝聚出一小团黑烟,不过拳头大小,却像被压缩到极致的风暴。他轻轻一弹——

“嗤!”

黑烟如子弹般激射而出,瞬间贯穿巨石,留下一个近乎完美的圆形孔洞,边缘光滑如镜,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阿德里安瞳孔微缩。

黑烟没有消散,而是回流到流浪者的手臂上,迅速延展成一层薄如蝉翼的黑色薄膜,边缘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气。

他手臂一挥——

“唰!唰!唰!”

巨石被平整地切成了数块,每一块的切面都光滑得能映出人脸。

石块还未落地,流浪者腿上的黑烟已经缠绕而上,他抬腿一记横扫——

“轰!!”

所有石块在半空中炸裂,化作漫天碎石雨,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多余动作。

阿德里安眉头紧锁,大脑疯狂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黑烟的压缩……形态变化……控制流动……)

他还在思索,流浪者已经拍了拍手:“好了,该你了。”

阿德里安一愣:“我?”

流浪者指了指剩下的那块巨石:“用你的黑烟,练到这个程度。”

阿德里安:“……你刚才用的黑烟量,连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流浪者耸耸肩:“所以呢?我又没让你现在就踢碎石头,先从打穿开始。”

阿德里安深吸一口气,走向巨石,黑烟在掌心翻涌。他尝试模仿流浪者的动作,但黑烟只是松散地扩散,根本无法凝聚成那种锐利的形态。

他咬了咬牙,再次尝试。

“嗤——噗。”

黑烟撞上石头,只留下一个浅坑,烟尘四溅。

阿德里安皱眉:“……这不对。”

他抬头看向流浪者,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要走。

“等等!”阿德里安忍不住喊道,“就没有什么技巧吗?比如怎么压缩黑烟?怎么控制流动?”

流浪者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又不是你保姆,该演示的都演示了,剩下的自己琢磨。”

阿德里安:“……”

(这家伙……真的只是来折磨我的吧?)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抱怨,只是握紧拳头,再次面对巨石。

(既然他能做到……那我也一定能!)

一个月过去,阿德里安的黑烟终于不再像失控的洪流,而是能够被勉强驯服的野兽。

他站在一块三米宽的岩石前,黑烟在掌心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道尖锐的黑色激流——

“嗤!”

黑烟贯穿岩石,深入一米左右,留下一个粗糙的孔洞,边缘布满细密的裂痕。

(还是不够……)

他喘息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曾经那种肆无忌惮释放黑烟、直接掀翻整片地面的战斗方式,如今被一点点纠正过来。这不是技巧问题,而是习惯问题——他必须学会控制,而非挥霍。

(或许真像那家伙说的……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只能靠自己。)

“还行吧。”

懒洋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德里安回头,看到流浪者倚在树下,手里晃着酒壶,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阿德里安没有回应,只是直接躺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这不是黑烟耗尽的疲惫,而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透支——强迫自己精准操控黑烟,比单纯释放它要困难十倍。

流浪者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能力应该不止这个吧?”

阿德里安皱眉:“……什么意思?”

“伤口转移。”流浪者灌了口酒,“你能把别人的伤转到自己身上,或者转给别人,对吧?”

阿德里安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

“高阶觉醒者能通过黑烟共鸣快速了解对方。”流浪者耸耸肩,“维斯塔没对你做过?”

阿德里安一怔,回想起初次见到维斯塔时,两人的黑烟短暂交织的瞬间——那种近乎直觉的理解,让他潜意识里就信任了她。

(原来如此……)

“不光如此。”流浪者继续道,“你碰过那些骨灰武器吧?不也看到过死者的记忆吗?”

阿德里安回想起之前触碰教会骨灰匕首见到的画面,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

流浪者继续说道:“……那帮蓝盔甲的的混沌同调,就是从这儿来的灵感”

阿德里安猛地坐起来:“你知道淬火者?和他们交过手?”

流浪者嗤笑一声:“比你知道的多。”

“说回正题。”流浪者蹲下来,眼神戏谑,“你的伤口转移,没办法完全把两个人的伤互换吧?总会留点在你这个‘中介者’身上。”

阿德里安沉默片刻,最终点头:“……是。”

“知道为什么吗?”

阿德里安没有立刻回答。他当然知道。

(就像那时候……把莉雅的神经毒素转移给审判骑士时一样。)

他永远记得那个审判骑士痛苦扭曲的脸,而毒素仍有一丝残留在他自己体内——不是不能完全转移,而是他潜意识里抗拒将痛苦彻底转嫁给他人。

“你的优柔寡断会让你吃亏的。”流浪者冷冷道,“所以我最烦你这种人。”

阿德里安没有反驳,只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走向岩石。

黑烟再次在掌心翻涌。

流浪者眯起眼睛:“怎么,不服气?”

“不。”阿德里安头也不回,“继续训练。”

(愧疚也好,软弱也罢……现在的我,没资格停下。)

他的黑烟再次激射而出,比之前更凝实,更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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