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仿佛被无数柄重锤同时砸中!难以想象的巨力瞬间降临!

叶怀仙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层稀薄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破碎!冰冷狂暴的水流毫无阻碍地冲击在他的头顶、肩膀、背脊!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撕裂、碾碎!

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就要被这沛然巨力直接砸进深潭!

“稳住下盘!意守丹田!气随意走,散于百骸!忘掉痛苦,忘掉恐惧,心中唯有‘剑’!你的身体便是你的剑!”神若清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再次穿透水幕,炸响在叶怀仙混乱的识海!

忘掉痛苦?忘掉恐惧?忘掉……那被师尊亲手掐灭的妄念?

叶怀仙在灭顶的痛苦中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带来一丝清明。

师尊的话语就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内心中绝望的黑暗。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强行调动起丹田内那微弱得可怜的气息,不再试图硬抗,而是引导着它们,如同疏导狂暴的洪水,沿着四肢百骸的细微经脉艰难地游走、分散、卸力!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皮肤表面青筋暴起,毛孔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瞬间又被水流冲走。

但他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倒下!他死死咬着牙,双脚如同扎根在磐石之中,承受着千钧重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身体是剑!承受!卸力!坚持!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无边的痛苦吞噬着他的意志,冰冷的水流带走他的体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死亡的边缘,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滋生。

那感觉最初极其微弱,像风中残烛。

是他强行运转、引导气息在狂暴外力压迫下艰难求生时,一丝丝被逼入身体最细微角落、平日里修炼根本无法触及的隐秘经脉时产生的刺痛与酸胀。

渐渐地,这刺痛酸胀之中,竟夹杂着一丝……凝练?仿佛沉重的铁锤在反复锻打,将他体内原本松散的气息、软弱的筋骨,一点点地挤压、淬炼!

“不够!”神若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严厉,“你的‘剑’还不够硬!你的‘意’还不够坚!散开!再散开!让这水流,替你洗髓伐毛!”

叶怀仙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欲坠,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师尊那句“不够”,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嘶吼着,将最后一丝意志力榨取出来,疯狂地催动心法,不再试图凝聚,反而将护体的微弱气息彻底散入四肢百骸的末梢!

“噗!”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喷涌而出,瞬间被水流冲淡。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被水流撕碎的刹那——

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口的位置悄然涌出!

这暖流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与生机,仿佛枯竭河床下涌出的甘泉,瞬间浸润了他濒临枯竭的经脉!

它并非他修炼出的玄清之气,带着一种古老而熟悉的气息……是那枚朱果!是忘忧谷初遇时,师尊随手弹入他掌心的那枚朱果残留的药力!它一直潜伏在他体内最深处,此刻竟在生死关头被这狂暴的外力彻底激发了出来!

暖流所过之处,被水流冲击撕裂的细微损伤竟开始缓慢修复,散乱的气息也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收束引导,运转得顺畅了一丝!

叶怀仙精神猛地一振!

虽然痛苦丝毫未减,身体依旧在承受着极限的摧残,但这股暖流的出现,如同绝望深渊中垂下的一根蛛丝,让他看到了坚持下去的一线可能!

他不再嘶吼,而是死死咬紧牙关,紧闭双目,将全部心神都沉入体内,引导着那微弱的气息和突然涌现的暖流,在狂暴水流的“锻打”下,艰难地、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自己的筋骨血肉!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甚至忘记了悬崖边那冰冷刺骨的警告。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执念:撑住!把这瀑布,当作磨砺他这把“剑”的磨刀石!

磐石上的神若,静静地看着水幕中那个在毁灭性力量下苦苦挣扎、却始终未曾倒下的单薄身影。

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只有那双琉璃金眸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有审视,有期待,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仙元,遥遥指向瀑布下那个身影,却又在即将点出的瞬间,硬生生地停住,最终缓缓放下。

“痴儿……”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瀑布轰鸣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半日。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也为奔腾的瀑布镀上了一层凄艳的血色时,瀑布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噗通”一声,叶怀仙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被狂暴的水流瞬间卷入了轰鸣的深潭之中!

白色的身影动了。

如同瞬移,神若已出现在潭边。

她素手轻挥,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破开激流,精准地将失去意识的叶怀仙从冰冷的潭水中托起,缓缓带回岸边。

少年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青紫,身上布满了被水流和岩石刮擦出的血痕,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唯有胸口那一点极其微弱的暖意还在顽强地跳动。

神若蹲下身,指尖搭上叶怀仙冰冷的手腕,探入一丝精纯无比的仙元。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外伤内损都极其严重,经脉多处受损,气息紊乱不堪,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然而,在那破损的经脉深处,她清晰地感知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新生气机在缓缓滋生,那是超越极限的淬炼后,身体本能在绝境中迸发的潜能,更是那枚被他彻底吸收的“赤阳朱果”残留的生机在发挥作用。

她沉默片刻,眸中金光微闪,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指尖凝聚起一点璀璨如星辰、却又柔和温润到极致的本命真元,轻轻点在了叶怀仙的眉心。

那点真元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融入叶怀仙冰冷的识海和残破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他脆弱的心脉和受损的根基,温和地滋养着,修复着,引导着他体内那股新生的微弱生机,如同春风化雪。

做完这一切,神若的脸色似乎也苍白了一分。

她看着少年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脸,指尖下意识地拂过他脸颊上那道被木枝划出的浅痕,动作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情之一字,沾身即劫……”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带着一种洞悉天机却又无可奈何的寂寥,“此劫……为师亦在劫中。希望这痛……能让你早些明白。”

她抱起昏迷的少年,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流光,消失在暮色笼罩的月桂山深处。

只留下那轰鸣的瀑布,依旧不知疲倦地奔腾着,冲刷着冰冷的岩石,仿佛要将一切不该有的痕迹,都彻底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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