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如一条灰黄色的长带,在连绵的丘陵间蜿蜒。

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二十名王府精锐护卫,个个神情肃杀,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们胯下的马匹,鼻息间喷出白色的热气,蹄声沉闷,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趟差事背后沉甸甸的压力。

与这股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队伍中央那辆看似普通的青布马车。

车厢之内,另有一番天地。

上好的软垫隔绝了路途的颠簸,一张小巧的紫檀木几上,炉火正温,茶水“咕嘟”作响,氤氲的茶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雅体香,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内。

林默成斜倚在柔软的靠枕上,闭目养神,姿态闲适得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的小亭中。

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缕柔顺的青丝。

那青丝的主人,棋阳,正跪坐在木几旁,低垂着头,专心致志地为他烹茶。

她的动作依旧优雅标准,行云流水,只是那双往日里清亮沉静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空洞的麻木。

她身上穿着一袭便于行动的素色衣裙,领口和袖口都收束得一丝不苟,然而那布料之下,肌肤上残留的青紫痕迹,依旧在隐隐作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早已沦为这个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手伸出来。”林默成淡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棋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抗拒与警惕。

“怎么?还要我再说第二遍?”林默成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棋阳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意。

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屈服了。

她伸出那只纤细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手腕上还残留着被他粗暴攫取时留下的淡淡红痕。

林默成抓住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

他也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强硬地嵌入她的指缝之间,与她十指交扣。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她冰凉纤细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棋阳浑身僵硬,如同被毒蛇缠住的青蛙,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种亲密比任何粗暴的侵犯都更让她感到屈辱和恐慌。

“茶要凉了。”林默成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用另一只手端起茶杯,递到棋阳唇边,语气平淡地命令道:“喂我。”

她僵硬地张开嘴,将那杯由自己亲手烹煮的、此刻却比黄连还要苦涩的茶水,一口一口地咽下,再由林默成以一种唇齿相渡的方式,尽数喂给了他。

看着她这副被逼到极致、却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林默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愉悦光芒。

就在这时,车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护卫的厉声呼喝!

“停车!有埋伏!”

车队戛然而止。

车厢外,刀剑出鞘之声与嚣张的怪笑声交织在一起。

“哈哈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十数名衣衫褴褛、手持各式兵刃的悍匪从道路两旁的密林中窜出,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大汉,他扛着一柄鬼头大刀,眼神凶戾地扫视着车队。

“是黑风寨的人!”护卫头领脸色一变,沉声喝道:“结阵!保护贡车!”

独眼大汉显然没把这些王府护卫放在眼里,他狞笑着,目光落在了林默成所在的马车上:“少废话!识相的,把所有财物都交出来,爷爷我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车厢内,棋阳听到外面的动静,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林默成的手臂。

“怕了?”林默成低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嘲弄。

他松开与棋阳交扣的手,随手掀开车帘一角,懒洋洋地朝外瞥了一眼。

“一群土鸡瓦狗,也敢在我面前聒噪。”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屈指一弹。

“咻!”

一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银色灵丝,如同拥有生命的闪电,瞬间穿透车厢的木壁,以一种超越了凡人理解的速度,在车外的空气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下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车外那十数名悍匪,包括那名不可一世的独眼大汉,脸上的狞笑、嚣张、贪婪……所有表情都在一瞬间凝固。

紧接着,一道道细微的血线,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脖颈处浮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宽!

“噗通!”

“噗通!”

十数颗头颅,如同被收割的麦子,齐刷刷地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头的腔子里喷涌而出!

无头的尸身摇晃了两下,才接二连三地栽倒在地,将官道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一挥间。没有剧烈的打斗,没有惨叫,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那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王府的护卫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与敌人交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满地的尸骸,又骇然地望向那辆纹丝未动的马车,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与恐惧。

车厢内,棋阳透过那掀开的车帘一角,将这如同鬼神般的杀戮手段尽收眼底。

她的小脸苍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这就是先天宗师的真正实力吗?不,这已经超出了武功的范畴!这是仙法!是妖术!

她看着身边那个依旧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蚂蚁的男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

“走吧。”林默成放下车帘,重新闭上眼,淡淡地吩咐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护卫头领这才如梦初醒,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地对手下喝道:“清……清理路障!继续……继续赶路!”

车队再次缓缓开动,碾过那满地的血污与尸骸,继续前行。

只是这一次,所有护卫看向那辆马车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坐着的,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供奉,而是一尊真正的、可以轻易主宰他们生死的神魔!

经过了白日里那场血腥的震慑,车队的气氛变得愈发压抑。

傍晚时分,一行人寻了一处背风的谷地安营扎寨。

护卫们默默地生火、警戒,动作间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没有人敢大声喧哗,甚至连靠近林默成那顶独立的帐篷,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

夜,渐渐深了。

篝火噼啪作响,偶尔有夜枭的啼叫从远处的林中传来,更添几分萧索与不安。

林默成的帐篷内,一盏油灯如豆,光线昏暗。

棋阳已经为他铺好了床铺,此刻正垂手侍立在一旁,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过来。”林默成盘膝坐在兽皮毯上,目光落在棋阳身上。

棋阳的身体一僵,默默地走到他身后,伸出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开始为他揉捏肩膀。

“手法不错。”林默成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力道,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王妃以前没少调教你。”

棋阳咬着唇,不发一言。

“还在为白天的事害怕?”林默成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淡淡道:“你要习惯。以后,你会见到更多。那些所谓的强者,在我眼里,与蝼蚁并无区别。”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觉得,那个叫‘过山风’的匪首,今晚会来吗?”

棋阳心中一凛,她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

她沉默片刻,才用干涩的声音回道:“奴婢……不知。但白天死的那些,应该只是他的探子。他若知道探子全军覆没,定会亲自前来。”

“说得不错。”林默成赞许地笑了笑,“那你说,我该如何对付他?”

“宗师实力通玄,那匪首……自然不是您的对手。”棋阳低声道。

“我是问你,我该用什么方式……让他变得更有趣一些?”林默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如同孩童找到了新玩具般的兴奋,“就像……对待怜星那样,如何?”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棋阳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滞,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居然想将一个成名已久的、凶悍的男性先天宗师……变成像怜星那样的……玩物?!

这个念头,光是想一想,就让她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她这才明白,林默成带她出来,不仅仅是为了暖床,

“怎么?觉得很残忍?”林默成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他转过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戏谑而冰冷的光芒。

“棋阳,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根本。弱小,就是原罪。那个‘过山风’,之所以会成为我的猎物,只是因为他比我弱,仅此而已。

而你,之所以会在这里伺候我,也是因为……你比我弱。”

他凑近她的耳边,滚烫的气息拂过她冰凉的肌肤:“懂了吗?我的小丫鬟。”

棋T阳浑身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林默成嘴角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看来,有些小老鼠,已经等不及了。”他目光微抬,仿佛能穿透帐篷,望向远处黑暗的林间,“也好,省得我再等了。”

他松开棋阳,缓缓站起身。

“走吧,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

距离营地数百米外的一处山坡上,周通派来的两名心腹探子,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死死地盯着林默成的帐篷。

“那家伙进帐篷后就没出来过,那个叫棋阳的丫鬟也进去了。”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头儿让咱们盯紧了,看看他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异动。”

“能有什么异动?还不是跟在王府里一样,折腾那小丫头呗。”另一人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不屑,“就是可惜了棋阳姑娘,那么好的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到脖颈处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的眼前一黑,意识便彻底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他身旁的同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看到他的头颅,悄无声息地从脖子上滑落下来,咕噜噜地滚到了草丛里。

“老……老三?”那名探子吓得魂飞魄散,刚想发出惊叫,一道银光便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的声音,永远地卡在了喉咙里。

林默成提着棋阳的后领,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坡上,看也没看那两具温热的尸体,只是抬头望向远方的夜空。

“来了。”他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股狂暴、霸道、充满了血腥与杀戮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山洪暴发般,从远处的山林中席卷而来!

“林!默!成!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一个如同炸雷般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山谷。

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出山的猛虎,脚踏山石,几个起落间便已冲至营地之前!

来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穿着一身破旧的兽皮坎肩,露出古铜色、如同钢铁浇筑般的虬结肌肉。

他脸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狰狞的刀疤,一双环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凶残的光芒,正是黑风寨寨主,过山风!

他手中提着一柄比门板还宽的巨型斩马刀,刀身上血迹斑斑,煞气冲天。

“哪个是林默成?!”过山风环视着那些被惊醒、瑟瑟发抖的护卫,声如洪钟。

“你的对手,是我。”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他身后悠悠传来。

过山风猛地转身,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林默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足三丈远的地方,怀中还抱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貌美女子。

月光下,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俊逸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慵懒的笑意,与这杀气腾呈的场合格格不入。

“你就是林默成?”过山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浓浓的不屑,“一个带着女人的小白脸?就是你杀了我十八个兄弟?”

“如果你说的是白天那群废物的话,”林默成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好!好!好!”过山风怒极反笑,“今天,老子就用你的头,来祭我兄弟的在天之灵!”

他爆喝一声,脚下大地龟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向林默成,手中那柄千斤重的斩马刀,挟着开山裂石之威,当头劈下!

刀锋未至,那凌厉无匹的刀气,已将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林默成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放下怀中的棋阳。

只是在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他脚下轻轻一点,身形如同风中柳絮般,匪夷所思地向侧后方飘出数丈,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刀。

“轰!”

斩马刀狠狠地劈在地上,碎石四溅,烟尘弥漫,留下一个半人多深的可怖刀坑!

“只会躲吗?小白脸!”一击落空,过山风怒吼着,刀势一转,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再次向林默成笼罩而去。

然而,林默成的身法,却比鬼魅还要飘忽。

他在那狂风暴雨般的刀网中,闲庭信步,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预知了对方所有的攻击轨迹。

那凌厉的刀锋,连他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到分毫。

他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斗牛士,在戏耍着一头发了疯的公牛。

棋阳被林默成抱在怀中,感受着耳边呼啸的刀风,看着那近在咫尺、足以将她轻易劈成两半的刀光,吓得早已魂飞魄散,只能死死地闭上眼,将脸埋在林默成的胸膛里。

“我玩腻了,就这点本事吗。”

不知过了多久,林默成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过山风见状大喜,以为他已力竭,将全身功力灌注于刀身,发出了自己最强的一击:“死吧!霸王劈山!”

就在那凝聚了先天宗师毕生功力的、足以斩断山岳的一刀即将落在林默成头顶的瞬间——

数十道比蛛丝更细、却坚韧无比的银色灵丝,如同凭空出现般,从四面八方缠绕而上,瞬间便将过山风那魁梧的身躯,连同他手中的斩马刀,捆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粽子!

“什么?!”过山风亡魂大冒,他感觉到一股无可抗拒的恐怖力量将自己死死锁住,全身真气如同泥牛入海,竟提不起半分!

他势在必得的全力一击,就这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离林默成的头顶,仅剩不到一寸!

“我说过,你太弱了。”林默成抬起头,看着那张因惊骇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过山风的眉心。

“噗!”

过山风如遭雷击,浑身剧震,双眼圆瞪,眼中的神采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手中的斩马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魁梧的身躯,也软软地瘫倒下去,被那银色的灵丝吊在半空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默成这才松开怀中的棋阳,看着她那张泪痕狼藉、惊魂未定的俏脸,低声笑道:

“看见了吗?我的棋阳。又一个上好的藏品,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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