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直接来到书房，今天的任务是商量所谓的“捉鬼计划”。想要抓住怪异，必须全方面、细致地分析怪异的特征。
沈遥抬起头，愣了愣，他看到乔云雪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半框的眼镜，眼镜腿是玫瑰红，左腿还挂着坠饰。戴了眼镜的乔云雪充满了冷艳、知性的气息。
“干嘛？”乔云雪有些不满沈遥盯着她看。
“你的眼镜。”
“我做功课时习惯戴眼镜。”她其实有点轻微的近视。
“哦。”隔了一会，沈遥似无意地问，“你喜欢红色？”
他注意到乔云雪很多私人物品都是红色的，随身听是红色，耳机是红色，眼镜也是红色。
乔云雪敷衍地嗯了一声，显然是不想和沈遥太过深入探讨自己的喜好。她在键盘上一阵敲击：“我把柏林论坛上有关电话之鬼的所有讨论帖都用快照保存下来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沈遥，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凳子：“你搬个凳子坐我旁边。”
“好。”
坐在乔云雪旁边，能嗅到她头发上的香气，她用的洗发水气味并不浓烈，是一种淡淡的馨香，与她的气质一点也不相符。在沈遥心中，乔云雪不该是一个有温情、同理心这种特征的人。
“我曾经接到过一次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很奇怪，好像抽搐一样说着话，一直在说一直在说，我很害怕就挂断了，现在回想起来就是遇到了电话鬼。”
“我也有过层主类似的经历，我和一个人通着话，低头一看，发现我电话线早就被老鼠咬断了，吓得我一身冷汗……”
“兰州烧饼。”
“……”
各式各样的帖子在二人眼前滑过，随着二人的讨论，电话鬼的全貌也逐渐清晰起来。
首先是媒介必须是座机电话——短信不行，手机不行，必须是电话机。
然后是怪异的杀人方法，应当是与受害者进行通话，途中会询问受害者的地址，询问过程中应该带有某种精神攻击，会诱导受害者一步步说出自己所在的地址。受害者每说出一个地址，怪异便会抵达所说的地方，直至最后来到受害者身边。
上报虚假的地址是无用的，怪异似乎具有某种分辨能力，或者说，从一开始怪异就知道了受害者的地址，只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乔云雪抓着头发：“只有这点信息吗？完全没有头绪啊……”
沈遥咬着笔盖，忽然指着一个帖子，正是自称摇光市前刑警的托运人发的帖子：“这是最早关于电话鬼的帖子吗？”
“是……在摇光市女孩失踪案后不久便有了这个帖子，只是最初热度不高。”乔云雪点开帖子，微微蹙眉，她也觉察到蹊跷，这个帖子发得太早了。
沈遥皱眉：“那这样的话……有一件事就说不通了。”
“哪件事说不通？”
“作案人到底是谁。”
“不是怪异吗？”
沈遥摇头：“电话鬼的帖子出现时间晚于案发，除非网络上别的地方有流传电话鬼的传闻，不然怪异是怎么出现的？”
“……也许是某个校园内的怪谈，进而吸引来了电话鬼？”乔云雪犹豫回答，她意识到自己在沈遥面前太过莽撞，这么明显的逻辑矛盾都没有发现。
沈遥沉默，他也无法下判断。
“继续往下翻。停。就是这。”沈遥指着屏幕上的“15分钟”。
按照托运人的说法，这个女孩是在学校教师办公室通话十五分钟后遇害的。
“为什么是十五分钟？”沈遥发问。
乔云雪看向他：“你觉得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
“第一，她为什么能与一个陌生人通话十五分钟？第二，学校是人员密集区域，更何况是教师办公室，她为什么没有被教职工发现？”
乔云雪张嘴，发现这其中缘由确实说不通，便又摇了摇头。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如果通话的对方并不是陌生人呢？这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沈遥点头：“那也就意味着，与她通话的并不是怪异，而且教师也知情，所以才没有阻止事态的发展。这也符合我的猜想，一个女学生，突然不声不响地消失，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乔云雪捂着脑袋：“等会，你是说杀死那女孩的不是怪异？是人类？那我们那天打的电话是什么？”
沈遥说：“按照你的说法，怪异因强烈的情绪在零次元产生，然后因为网络怪谈而抵达物质世界。”
乔云雪并不愚钝，马上明白沈遥的意思：“……那女孩死前的怨言催生了电话鬼？那这个发帖人……”
沈遥目光落在“托运师”三个字上：“你有私聊过这位帖主吗？”
“我尝试过，他没有回信。但这在论坛很正常，论坛内的人基本不会私下回复信息。”
“为什么？”
“因为他们也无法确定回帖的人是不是……”乔云雪话语戛然而止，“这个帖子才是怪异的根源。”
沈遥点头：“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受害者死亡后强大的怨念催生了怪异，怪异通过网络散播怪谈，进而吸引更多受害者。那这个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很值得玩味了，这个时间或许就是怪异的‘规则’。”
“规则？”乔云雪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沈遥的思路，明明自己才是研究怪异七年的资深“殉道者”，为什么沈遥才刚接触怪异就能下如此判断？
“那天我通话了多久？”
“五分钟左右吧。”
“我可不记得我打了这么久电话，要么是你记错了，要么是怪异会扭曲通话者对时间的感知。”沈遥笃定答，“十五分钟应该才是一个界限。”
“我不太理解，什么界限？”
“怪异会不断在电话里追问受害者的地址，而受害者只能一步步回应。怪异当然无法长时间地存在，不然它还要留到第二天晒太阳吗？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它只能存在十五分钟，受害者如果在十五分钟内答出了地址，那便……”沈遥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反之，如果拖延过了十五分钟，怪异大概率会消失。如果你要抓住怪异，我们必须充分利用好这十五分钟。”
乔云雪目瞪口呆：“你……这是你刚才想出来的？你确定吗？”
沈遥点头：“结合目前的信息，这是最可能的情况。”
乔云雪握紧粉拳，思考许久，重重点头：“好，我相信你。那我们要如何做？”
沈遥揉了揉太阳穴：“首先必须是我打电话，然后尽可能拖延怪异的时间，一句话能说完的要拆成两句话说，而且要将地址拆分得细一点。而你则要动用手头的资源，在它的所过之地布置陷阱，狗血鸡血符咒无论什么，有什么用什么，尝试捉住它。如果捕捉失败，我会立刻挂断电话，中断怪异的行动。”
乔云雪拿出一张本地地图，她拿着红色油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线：“从西郊开始，以路口为单位，一步步诱导怪异前进，怎么样？我也在每个路口布置陷阱和摄像头。”
沈遥点头：“你必须给我准备一个机械表，让我能准确地把握时间。而且还要准备一个传呼机，方便我们及时沟通……”
话音刚落，乔云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为了方便联系，我昨天就为你买了手机，能上网能打电话，你拿去用吧。”
沈遥愣了愣，他从乔云雪手里接过手机，四四方方，从侧面还能拉出一根天线，另一边还夹着电容笔。这种大彩屏手机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这算是礼物吗？
乔云雪没有注意到沈遥的表情，她已经沉浸到捉鬼计划中：“还有捉鬼的方法没有确定，沈遥，麻烦你也打探一下，看看本地有没有什么驱邪的方子或者作法的师傅。”
沈遥默默收下手机，缓缓点头。
雪景球和手机比起来，哪个更贵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