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深夜，客流的高峰期已经过去，为数不多的人挤在为数不多的车厢里，反而造成了拥挤。
夏芝抱着自己的双肩包，眼皮昏沉。
身体明明已经很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夏芝就是睡不着。
哪怕他向自己妥协，也没法将眼睛合上。
“嘟——嘟——”
车门上方的黄灯熄灭，最后一个乘客踏上地铁，一拳怼在同伴的肩膀上：“你*的，跑那么快干什么？”
“当然是赶地铁啊，不然呢。”
同伴哼了一声，紧了紧那身油腻的风衣，顺带用手扇了扇空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被男人掏空了身体啊。”
“我去你...”
满脸通红的乘客刚想再揍同伴一拳，可就在她抬手的瞬间，却看到了夏芝的身影，原本的动作也随之停下：“嗯？那家伙是——？”
“什么啊？”
同伴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哟，挺漂亮，怎么，看上了？”
“去去去，我是觉得他眼熟。”
乘客摸了摸那染成红色的爆炸头，歪七扭八地靠在栏杆上，作思索状：“在哪见过呢？”
“你看哪个男人都眼熟吧。”
同伴翻了个白眼，用纹着骷髅的右手挠了挠脸颊：“酒吧里？”
“诶，好像还真是酒吧。”
乘客一锤手，但很快就又陷入了疑惑：“但是是哪家酒吧呢？”
“得了吧，你还能去哪家酒吧。”
同伴嗤笑一声：“哈迪斯、幽灵、十二点钟...”
“诶对，我想起来了！”
乘客忽然变得无比激动，拉着同伴的袖子就开始大声嚷嚷：“这家伙上过电视的啊，十二点钟酒吧，你忘记了？就在咱们出去之后，一大堆警察和记者冲进去的！”
“嘶，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眼熟...”
同伴也开始对夏芝上下打量起来，眉头微皱。
“你这什么记性，我看你才是被男人掏空了吧。”
乘客毫不在意地向同伴狂喷口水，夹克上的铁链一阵都抖动：“那个男生啊，那个！”
“被诺澜医药大小姐宠爱过的那个！”
说完这句，她立刻朝着夏芝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露出猥琐的微笑：“喂，小男生，我没说错吧，当初我们应该还见过一面的。”
夏芝彻底合上了双眼。
那种窒息感又回来了，就像置身于水底，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降临。
但是这次，夏芝不想再反抗了。
没有反抗的理由了。
反正自己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干脆就这样...
“喂，怎么了，当时你不是叫得很大声嘛，听说还打了不少人啊。”
乘客走到夏芝面前，挑衅似的跺着脚尖，看到夏芝没有反应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更加放肆了。
“喂，差不多了吧。”
同伴拉住了她的肩膀：“别找事啊。”
“你放开我！”
乘客低下头，浓郁而腥臭的酒气直接喷到了夏芝脸上，但他却连头都没有抬起。
“当初就是因为这家伙，我们才被扔出酒吧的，你难道忘了吗？”
她恶狠狠地盯着夏芝的脸：“就是因为这家伙，我花的钱全都拿不回来了，这你还让不让我出口恶气？”
“算了吧。”
同伴再一次劝道：“这和他又没有关系，再说了，明明是你自己在那个吧男的身上乱花钱帮他冲业绩，结果人家跑路了，那能怪谁？”
“罗里吧嗦的吵死了！”
乘客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一把甩开了同伴的手，看向夏芝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怨毒：“反正就是这家伙的错，不是他在那家店里大闹的话，聂洛怎么可能会走，还不是这家伙搞出来的动静害的，不就是被别人强了吗，收钱当个富豪不好吗，偏要弄得满城风雨，让那么多人失业...”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吗？”
乘客脸颊扭曲地骂着：“别开玩笑了，你不过就是个自以为是的贱——”
“闭嘴！”
一拳。
乘客只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明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她眼前的景象却完全不同了。
刚刚还能看到那个低着头的混蛋男生，现在却只能看到一双靴子。
但是怎么回事，这双靴子，看起来好像也很眼熟？
“等等，你不是...？”
同伴充满了惊讶的叫声在耳边响起，让乘客下意识想要起身。
然而，她刚刚抬起头，脸颊和鼻梁上就传来一阵钻心词库的疼痛。
“嘎啊，啊啊啊！痛，痛死我了！是谁，居然敢打姑奶奶我——咳啊！”
她话没能说完，因为那给了她一拳的人又补了一脚，而且好死不死地，精准命中了她的横膈膜，让她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然而，在补上这一脚后，那人却没有再做进一步的攻击，而是一把抓住了夏芝的手腕，在指示灯亮起的瞬间拔腿就跑：“快走！”
夏芝那沉入深海的意识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个声音...
然而，还没等他想起这个声音的源头，列车内就传来了不甘的怒吼。
“等下，别跑，你们两个该死的混蛋...喂，叫人！”
“都说了叫你别挑事...”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劝我，好好好，那我就当没你这个朋友！”
“和你当姐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抓着夏芝的少女听到身后的动静，咬了咬牙：“快一点，要是被他们追上的话...诶？”
少年的手从她掌心滑落。
她回头看去，看到夏芝站在原地，手缓慢地落下，就像一片干枯的落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少女下意识想要撒谎。
可这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口罩不知何时已经脱落，那张万众瞩目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大声地怒吼着，通红的眼眶中满是血丝：“诺尔玛·诺澜！”
面对着狂怒的少年，少女只能将头低下，随后，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双方都无比后悔的话。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