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觉得自己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可无论是站在他面前的诺尔玛,还是他自己,都没有听到。
“我...”
诺尔玛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想要补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咬了咬牙,强行道:“听我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夏芝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像生了根。
看到夏芝这幅样子,诺尔玛的语速也越发加快:“你现在查的案子关系到很多人,你今天应该也知道了和她们作对没有任何好处,所以现在立刻...”
“立刻什么?”
少年的声音冷冰冰的,让诺尔玛不禁打了个寒颤。
“立刻...”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不管怎样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立刻投降,然后像条丧家犬一样,哪里来的就回哪去吗?”
夏芝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稳得甚至不像是他,但落在诺尔玛耳中,却仿佛一记又一记的重锤。
“你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回去,但是我,已经没有了。”
少年说完后,低着头,缓缓地向诺尔玛走来。
诺尔玛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下一刻,她就逼着自己睁开了双眼,美丽到足以登上杂志封面的脸,此刻却全是决绝。
哪怕下一刻,夏芝就掏出枪来,她也不会怨恨。
甚至可以说,她本就期待着这样的结局。
诺尔玛·诺澜一生都在试图从一个牢笼中逃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以自己的意志死在了牢笼之外。
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在冰冷的枪口贴上额头之前,诺尔玛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当那种死亡的味道缠绕上她鼻尖的瞬间,她的想法瞬间就变了。
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有机体,都在疯狂地尖叫着,尖叫着让她反抗和逃离,尖叫着让她毁掉眼前的人。
“怎么了?”
夏芝举着枪,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你是觉得我不敢开枪吗?”
诺尔玛不敢回答,只是瞪大了眼睛。
夏芝转过头,看向站台外面大片的漆黑:“这里是卓文街站,建立至今已经有八十年的历史,在以前,这里曾经是内城船只汇聚的码头。”
“换句话来说,这里是一座天然的迷宫。”
诺尔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听懂了夏芝话语里的意思。
“按照警局内的档案,发生在这附近的谋杀案侦破率不到百分之五一。”
“这意味着,即使我现在杀了你,警察也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抓到我。”
少年的语气终于发生了变化:“说实话,我很难拒绝这种诱惑。”
“能够把玷污我的女人亲手杀掉的机会。”
诺尔玛的膝盖开始发软,从小到大,她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虽然在成绩上不如几位姐姐,但绝对算得上是优秀。
因此她听得出来,眼前的这位少年是认真的。
“怎么了,你在发抖哦。”
夏芝望着眼前的少女:“现在才开始害怕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和上次一样,随便你乱来却一点都不反抗?”
“天真。”
明明夏芝的身高比自己要矮,但诺尔玛此刻却觉得他比自己还要高大许多。
“你果然就是个长在深闺里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过,我也一样。”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很快,少年的眼中就再度翻涌起浓郁的杀意:“所以,你才会死。”
“唔...!”
诺尔玛的牙齿打颤:“我...我...”
“想要求饶吗?”
夏芝发出一声冷笑:“刚才的气势去哪里了,不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吗,难道不是已经做好决定要当一个殉道者,要为你那可笑又廉价的自尊把命都豁出去吗?”
“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要后悔啊。”
夏芝打开了保险,表情狰狞如恶鬼。
“等一下,等...”
冷汗在诺尔玛的脸上不断涌出,将她的妆容尽数打湿。
“不会等的。”
少年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下地狱去吧,诺澜医药的继承人。”
“在这里!”
就在夏芝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一声凄惨的怒吼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夏芝赶忙转头,而在看清眼前景象的下一刻,他的身体就骤然前扑,将诺尔玛压倒在地。
“什...?”
诺尔玛还没从刚才的生死一线中回过神来,就被夏芝硬生生从地上抓起。
少年的脸上仍旧带着寒冷的杀意,只是此刻,他的杀意并没有朝向诺尔玛,只有怒吼震耳欲聋:“给我跑起来,蠢女人!”
“嘭!”
一声枪响划过夜幕,诺尔玛只觉得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灼热的痛感,整个人就像断线风筝一样,朝着前方狠狠摔去。
“可恶!”
夏芝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不知怎的,诺尔玛似乎从里面听出了虚弱的感觉。
她想要回头,可还没转一半,就被少年一巴掌打了回来。
火辣辣的痛感让她更加混乱了。
“你还要在地上趴到什么时候,快滚,滚啊!”
连续的几声枪响从诺尔玛身后传来,显然,夏芝在开枪还击。
“就凭一只小手枪也想干掉我们嘛,警官?”
红发的爆炸头乘客手里提着一杆温氏霰弹枪,用一种夸张的动作退膛上膛,脸依然和头发一样通红,不知道是醉的还是气的:“你们今天都得死,告诉你,这一片全是老娘的人,你们尽管逃!”
说完,她再度扣动扳机,又是一发霰弹激射而出。
但夏芝早就预判了她的行动,直接跳到了地铁轨道里,顺带还给了诺尔玛的屁股一脚,让两人都避开了这一发。
“别想跑!”
爆炸头乘客怒吼着转头,看向姗姗来迟的同伴:“你怎么现在才到!”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经常发神经。”
同伴气喘吁吁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枪身锃亮得像是刚从流水线上下来:“已经叫弟兄们往这赶了,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
她认真地看着爆炸头的脸,道:“我们只杀那个警察,然后去向诺澜医药邀功,你来认罪坐牢,兄弟们再把钱分给你。”
“呸,老娘哪次赖过账!”
爆炸头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钱你们爱谁拿谁拿,反正老娘只要出了这口恶气!”
“行行行,你个神经病,别的我不管了,只有一件事。”
同伴掏出一个新的对讲机,硬塞进爆炸头的怀里:“听我指挥,我们一起——”
“宰了那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