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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帛曳拆开了绷带，加布里埃尔忍受着头晕、按下呕吐的冲动、帮金发的天使检查了一下脚底的伤口。
并没有发生“一夜之间完好如初”之类的奇迹，伤口依然在昨天清洗血迹时见到的原本的位置；
与普通人的情况一样，凝集在伤口外的渗血已经结痂。
“注意干燥和卫生，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加布里埃尔自言自语着，手里撕下一些干净的绷带重新将帛曳的脚掌包扎好。
深吸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让他因晕血而有些发虚的头脑清醒了些。
抬头望向天边，加布里埃尔根据太阳的高度大致推算了时间。
大约早晨7点，从现在开始收拾、等到可以出发时，正好是上路的好时间。
“帛曳大人，等我把行李装好我们就出发。”
示意天使退后几分，加布里埃尔从睡袋里坐起。
光溜着身子、又刻意背对着帛曳，褐发的行商来到昨晚晾晒衣物的树杈前，取下自己的衣服重新穿上。
经过篝火的烘烤，衣物已经重新变得干燥、上身的体感相当舒适。
将被卷起的衣袖理规整，加布里埃尔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帛曳大人，我只是在穿衣服。”
他侧过脸，正对上天使的视线。
“您不用一直盯着我看的。”
“不行吗。”
“——与其说不行，不如说是不必......”
“我要更多地观察你，加布里埃尔。”
帛曳眨着金色的眼睛，“我想了一晚，要更高效地学习人类的情感，我需要更多地观察身边的人类样本。”
“你们的情感对我来说，并非可以凭借我掌握的逻辑可以解释。”
天使眼中反射着加布里埃尔身后投射而来的曙光，流传的眸光仿佛她的眼睛在说话一般。
要不是那股波澜不惊的语气一如既往没有感情，不知真相的陌生人看见这一幕、估计真的会以为这名金发的天使是位容貌过人的人类青年女性了。
“——人类也并不是随时随地都由‘感情’或者‘情绪’驱使着行动的，帛曳大人。”
听完帛曳的话，加布里埃尔转过身来，耐心地为她解释。
“为了学习人类的情感，我需要更加全面、更加深入地观察人类，加布里埃尔。”
“你是我身边现在唯一的人类。”
......嘛，好像相当坚定啊。
褐发的男人挠挠头。
似乎也没有什么借口、能够让她放弃“观察”这个行为；毕竟如果是自己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恐怕也会采取一样的行动。
“加布里埃尔。”
男人还在苦恼于是否放任无机物一般的帛曳时时刻刻都用直接的目光盯着自己，天使又开口道，“你昨晚说，我帮你守夜，你今早就要和我解释什么叫‘感激’的。”
加布里埃尔一愣。
确实。
自己还真说过。
他抿抿嘴。
嗯，昨晚是为了让她能老实给自己守夜，自己拿这个当了借口。
......那就。
思索片刻，加布里埃尔应道，“没错，帛曳大人，请稍等我一下。”
走回露宿地毯旁，褐发的行商弯腰在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噢，找到了。”
煞有介事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裹紧的透气布袋，加布里埃尔在布袋里摸来摸去。
帛曳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动作，视线随着他的手而移动。
最后，加布里埃尔从布袋里摸出一块软塌塌的焦黄色面包。
“帛曳大人，您能吃这个吗？”
行商微笑着开口道。
“......”
帛曳睁大了眼睛。
直到加布里埃尔把面包放在帛曳手里，她金色的眸子才微微一动。
......柔软，滑腻，颗粒分明的磨砂感。
这是什么？
——“吃”？
“怎么样，能吃吗？”
加布里埃尔见帛曳就只是那样拿在手里，又道，“帛曳大人，试试看？”
“什么。”
金发的天使歪歪头，不理解加布里埃尔要她做什么。
——连吃东西也不会啊。
天使都不吃东西的吗？
也是啊，反正也不睡觉，吃饭应该也一样。
对帛曳展现出的种种异常，加布里埃尔经过了一天的相处也释然了。
她就是和人类不同的存在，不用把她当人类看。
......从引导和教育的立场来说，或许真的当做什么还都不懂的小孩来看待，违和感会小一些。
褐发的男人将面包从帛曳手里拿回来，然后示意帛曳看着自己。
他抓着喷香的醒发面团制成的焦黄色椭圆长条，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嗯......不错，还是那个味。”
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加布里埃尔将面包从嘴边放下。
“帛曳大人，看明白了吗？”
“嗯。”
就在不远处的对面站着，帛曳应了一声。
“您也像我这样试试看吧。”
褐发的男人将咬了一小口的面包重新递到帛曳手里。
金发的天使望着那焦黄色表皮下充满气孔的微黄白面，有些愣愣地抬眼看向加布里埃尔。
“学我的动作，放在嘴边、张开嘴、咬下去。”
“如您所说，帛曳大人，这是为了学习人类的情感。”
男人耐心地说着。
帛曳低下头。
从没有往嘴中放过这种东西，她感到自己的手有些微妙地难以抬起。
但是，“学习人类的情感”，以及“回应希望”——这两种强烈的念头，在天使的体内强硬地接管了动作。
她最终还是握着面包，一丝不苟地模仿着加布里埃尔的动作，咬下了一块柔软的面包。
然后，她的动作停滞在了原地。
紧接着，两三秒以后，她开始了咀嚼。
——帛曳的眼中闪烁着微亮的光彩。
......一股奇特的味道从口齿间溢出、萦绕在鼻尖。
不明白该如何形容那股体感——或者说情绪，帛曳只是一下一下地移动着下巴和牙齿。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不知不觉间，帛曳将那一整条两掌长的面包都吃进了肚子里。
......为什么停不下来。
当然不是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违背自己的念头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不如说，像是有什么驱使着自己咬下一口又一口这入口便化的东西。
“帛曳大人。”
加布里埃尔此时发出了声音。
“这就是人类的‘感激’，帛曳大人。”
“为了向提供帮助的贵人表示内心的谢意与好意，人类会用可以等效承载了谢意与好意的事物去反馈帮助自己的贵人。”
“无论是实物、实绩、还是单纯承载价值的物品，都可以被人类用来‘感激’彼此。”
......褐发的男人此刻相当自豪。
不过是一块自己也会吃、售价并不高的干粮。
自己恰到好处地把它用在了该用的地方、完成了“交换守夜”的交易。
拿对自己低价值的东西，去换取高价值的利益——啊啊，这才是干自己这一行的人每时每刻该干的事。
......帛曳此刻还意犹未尽。
她舔着嘴唇，活像一位极度美丽的人类女性进食后餍足的模样。
......“感激”。
——“感激”，很好！
“感激”，很好吃！！
--------前有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