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雪秋一睁开眼，漆黑的空间就从面前铺展开来，她正躺在柔软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被褥，被褥之下却是单薄的睡衣睡裤。
这里比想象中要冷上许多，屋内没有暖气，屋外更是连灯都没开。
大约半天前，她和夏因他们来到这名为“调查团”的地方。
她们没有立刻开始所谓的“实践实习”，反而被那位胡子拉碴满脸大叔相的男人安排落宿。
据说是因为团长有事外出，老顾现在是这里的实际掌权人。
可雪秋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到底负责些什么，又有那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雪秋小心翼翼地摸黑下床，这里的地板都是清一色的大理石，就连客房也不例外。
冰凉的触感几乎快要透过拖鞋浸向脚底，好传达给身体的每一部分。
这是间单人房，她们每人都被安排了间单人房。
那个自称“老顾”的男人竭力表现出一副好客的态度，但雪秋能看得出来，这里并不是什么世外桃园。
她还记得窗外的景象。
绯红色天际不见任何云彩，强风抄起起它能托起的所有颗粒物使劲往窗户上砸，噼里啪啦地像阵暴雨，还是永无止息的、尘土们交织而成的雨。
这间客房的面积其实没有那么大，雪秋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自从进到这里后便再没有任何信号，电量也没剩多少。
两小时前，也就是晚上十一点，房内的灯一齐熄灭，走廊也是如此。
老顾的解释是，这个名为“调查团”的机构无法保证全天24小时稳定供电，二十二点整后，他们会优先将电力供往核心区域。
至于哪里是核心区域，他没有说
也难怪夏因这次居然会带几本刻着《Dragon Raja》英文字样的纸质书，雪秋心想。
她借助手机那微弱的光源，简单分清了哪里是洗手间。
来到这里后，她觉得口渴的频率越来越高，口渴便要补充水分，可水喝太多并不完全是好事。
这个房间的卫生间离门很近，雪秋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到门边传来敲门声。
那是两声极其微小的敲门声。
第一下比第二下要略重些，仿佛敲门者临时放弃了这一想法。
事实上，就算对方不放弃，这宛若蜻蜓点水般细微的敲门声也不会被雪秋察觉，只是她现在恰好离门近些。
所以，敲门的人会是谁呢？
房门没有猫眼，雪秋却在第一时间开了门。
她其实是不想开门的，万一门外是什么怪物呢？
以她这细小身板，别说是怪物，就算外面是条狼，她也未必能应付得了。
好在蹲在门外的并不是狼，而是夏因。
“嘶……”
夏因原先是背对她蹲着的，或者说是以蹲姿靠在门边，在门被解锁的下一瞬间，他便失去了支撑点，扑通一声向后倒去，倒在雪秋脚边。
雪秋把他搀扶起来，就像当初他帮她那般。
但她又觉得有些奇怪，夏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找她？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就算幽都外仍是一片绯红，她们也都该休息了，可夏因这样子，倒像是敲门被拒后，一个人耷拉在门外郁郁寡欢。
“我……我还以为你睡了呢，也对，平时这个点你都睡死过去了，不过这里不是灵学院，失眠什么的也很正常……”
还没等她开问，夏因已经说了一连串话，他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整个人鬼鬼祟祟的。
某种程度上，现在的他其实也算是一匹狼，还是半夜误入美少女房间的那种。
“学长是有事找我。”雪秋不咸不淡地说。
她看到夏因自顾自坐到床沿，简直把这里当做他自己的房间，仿佛她才是外人。
“也……也不能算有事，其实我刚才都已经放弃了，所以敲门敲的很小声，不知道你那『镜妖』什么时候把常霂的能力复制过去了，耳朵那么机灵。”
雪秋摇了摇头，她想说自己只是起夜上洗手间而已，但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可能是明天，如果出意外的话就是后天大后天，总之，欧梓芸那家伙想让老顾带我们到外面去，也包括你。”夏因指着窗户的方向。
雪秋心里微微一怔，像是下意识流淌过一丝害怕。
随后，那害怕又被不知名的情感完全淹没。
“外面？”她问。
“说什么考察好写报告，真把自己当调查团的一员了呗我们的学生会会长。”
夏因那双死鱼眼左看看右看看，可房间内一片漆黑，雪秋已经把手机锁屏了。
“那里很危险吗？”
“那当然了，你不知道能进调查团的都是什么怪物，老顾他自己好像以前就是S级，后面不知道为什么降成A了……”
“反正我是建议你别去，你现在那能力虽然不是战五渣，但……还是别去吧。”夏因幽幽地说，像是提议，又像是央求。
雪秋停顿了下，不单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觉得身体有些奇怪。
“那我的理由是？”她继续问。
“呃呃，理由的话……”夏因想了想说，“就说你那个来了呗。”
“那个？”
“就……大姨妈什么的，我记得你好像和正常女生一模一样没错吧，那就也会有生理期，而且她们还不知道你原来的身份不是吗？”
雪秋愣了几秒。
现在的她确实是个十八岁出头的女孩，同为室友的这几个月夏因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只是……
“其实如果你刚才没开门，我明天还是会起个大早过来找你问一样的问题，快点想吧，这个借口行不行。”
雪秋想问问还有没有更好的借口，她还没想好到底去不去。
然而，奇怪的不适感还是先一步降临在雪秋身上，迫使着她捂住小腹。
“能……能先出去一下吗……夏……夏因……”
她涨红了脸，终于又记起来，自己起夜是想干什么了。
憋太久了。
“欸？好，好，瞧我这乌鸦嘴，只是编个理由没想到成真了还，还是说你已经开始入戏了？算了算了，那晚安，晚安，要不要我去找红糖水什么的……”
夏因会错了意，但还是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门后又重新化作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