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坐在皮革座椅中,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还有些模糊。
呼吸间,一种熟悉却又微妙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木质办公桌、咖啡与墨水混合的气味、脚下柔软的羊毛地毯……这些都不是幻觉。
“……梦中的办公室。”陈凯喃喃自语,眼神慢慢恢复清明。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梦中世界了。已经是第三天。
但在这虚实交错的梦境中,他仍旧找不到明确的规则,也没有发现任何对副本有用的线索。一切都像是真实的过去,又像是某种迷幻的回放。
他缓缓转动座椅,目光扫过四周陈设。
“今天是哪一天?”
他低头看向办公桌上的日历本,却微微皱起了眉。
“……不对。”
他盯着日期看了几秒,意识骤然清明。
“这时间线不对劲。”他抬起头,再次迅速打量整个办公室。
桌上的水晶摆件、窗边的新奖杯、墙上换过的画……细节无声地宣告着一件事:
“这不是我原来的办公室。”
陈凯眼神一凛,随即看向办公桌上的金属铭牌。
——“陈凯,副总裁。”
他怔了片刻,喉结微微动了动。
“……副总裁?我记得我当初离开的时候,还只是个总监。”
“现在这是……升职之后的我?”
他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绪急转。
这是梦中的世界,可为什么梦会跳过来到“他”升职过后的时间线。
“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等他说“请进”,办公室门却被直接推开。
一名穿着白衬衫、裙摆利落的女子走了进来,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冷意。
陈凯一眼认出了她——莫丽。
他目光微微一凝:“你怎么来了?”
莫丽淡然一笑,语气中透出几分理所当然:“你忘了我们约好了吗?”
“约好什么?”
“讨论公事。”她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
“哦……”陈凯含糊地应了一声。
短短几句对话,仿佛两人早已熟稔多年,像是某种利益同盟者。
——
时间流逝。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陈凯一人。
他靠在椅子里,沉默良久,脑海却反复回放着刚才的场景与记忆。
这段记忆不属于现实,但却像极了某种过去的投影,或者——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梦中的“他”,在升任副总裁之后,虽未真正投靠莫家,却也并未拒绝与其合作。最终,他还是伸出手,与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权力之手握在了一起。
他们联合制造了一场悄无声息的金融风暴,借助规则漏洞与资本操控,收割了无数民众与企业的资产。
一个眼神冷静,步步算计的陈凯,站在暴风眼中央,像是全盘的赢家。
“……‘他’已经失去了本心。”
陈凯望着办公桌上自己的名牌,语气低沉。
“已经不只收割富商,连平民都不放过……”
他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眼中多了几分无奈与冷意交织的复杂。
他理解那个“陈凯”的选择,也明白这条路走到尽头意味着什么。
突然——
滴滴滴——
办公室的座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刺破了沉闷气氛。
陈凯伸手按下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是一名女助理,声音略带急促:
“陈总,楼下来了很多人……他们说是顾客,要见您,要求您给个说法——赔钱。”
“赔钱?”
陈凯神情微变,但语气平静如水。
“……好,我知道了。”
他缓缓挂掉电话。
办公室恢复寂静。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坐在那里,像是被钉在了椅子里,目光沉沉地望向前方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
他知道他们是谁。
也知道他们为什么来。
不是因为服务质量,不是因为偶发纠纷,而是因为——他们的钱,被榨干了。
那是墨家设计的一场巨大收割,从一开始就设好规则的陷阱,一步步引导这些中产、小业主、退休老人,将积蓄投向那场如梦似幻的资本盛宴。
他们以为自己在乘风破浪,实际却是肉入绞盘。
而现在,他们来了。
梦中的“陈凯”,早已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这是他与莫家合作的前提条件之一。
“你出面,扛下风暴,我们分赃。”
他要背下所有骂名、指责、愤怒与毁誉,而背后的莫家高层,则藏身阴影里,享受丰厚收益,安然无恙。
“……这就是代价。”
陈凯低声道,声音几乎被呼吸湮没。
他没办法否认,“那个陈凯”并不是被逼的。
他是算清了一切之后,自己走入局中的。
这个“陈凯”不是不懂代价,只是衡量之后——觉得利大于弊,而已。
他不在乎群众的哭喊,不在乎身上的标签和外界非议,甚至不在乎同事、媒体、社会怎么看他。
只要他能掌控局势,只要他能在董事会上全身而退,只要最终他赢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洗白的路径。”
“可以倒打一耙,说是合作方跑路,说自己也是受害者。”
“可以辞职,引咎自责,退隐一年再换个马甲重来。”
“可以把账算得一清二楚,向媒体哭穷,博得同情。”
这一切他都想过。
甚至,现在楼下那群愤怒的人群——在他的眼里,可能只是个“节点”而已。
不是危机,是下一个布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