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前世,心都开始颤抖起来。
“玥玥,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许玥接过胶片,对着光线仔细查看。她修长的手指在阴影处点了点:“就这?连穿刺都没做,你就给自己判死刑了?”
“……我怕。你不知道,我上一世也是得了脑癌,没钱治疗才死的。”徐裳倾不安的说道,“虽然死过一次,但我还是不想死……”
“别自己吓自己了,最后的结果还没出来,出来再说吧。而且,就算是癌症又怎么样?”许玥将胶片丢在桌上,带着邪魅的笑容伸出手指挑起徐裳倾的下巴,“如果你觉得它可怕只是因为你还不够有钱而已。”
“……乔布斯那么有钱还不是死于癌症。”徐裳倾别过脸小声哔哔。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许玥撇过头,突然就不想理她了。
徐裳倾将MRI胶片对着灯光反复查看,指尖在阴影边缘轻轻摩挲。“玥玥……”她突然笑起来,眼角却泛着红,“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是那种害怕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看开的。”
“所以呢?”她挑眉,“电影还拍不拍了?”
“拍!”徐裳倾猛地坐直身体,真皮沙发发出细微的声响,“就算明天要死……”她突然摸了下自己精致娇嫩的脸蛋,“我也要把最美的样子留在胶片上。”
“那徐铭呢?”她盯着徐裳倾骤然僵住的肩膀,“都要死了还躲着?”
阳光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徐裳倾无意识地转动着腕上的银手链。“就这样……让他忘了我不好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呵!呵!你真觉得他能忘了你?”许玥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就这样躲起来不见他,到你要死的时候,你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
“……”
“他一定会悔恨终身,恨自己没能陪你最后一程!”
徐裳倾的瞳孔猛地收缩。
许玥的话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徐裳倾长久以来筑起的心墙。她知道徐铭真的可能会像许玥说的那样,下半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那是她不想看到的。
他会恨自己吗?
还是会恨我?
恨没能握住我的手,恨没来得及说再见?
“既然时间可能不多了,”许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还想做什么?”
“想做的?”
徐裳倾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名和利在死亡面前好像突然就变得索然无味。
徐铭……
她忽然想起很多细碎的片段:偷看自己时被发现后的窘迫;面对流氓怕得要死还是要挡在自己面前的倔强;他熬夜改代码时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还有——那个除夕夜,他笨拙又温柔的动作。
“想和他在一起。”徐裳倾轻声说,声音像是浸了蜜,“做什么都好。”
陪他打训练赛,在后台安静地看他专注的侧脸;陪他庆祝胜利,在香槟泡沫里偷偷接吻;甚至只是牵着手,在深夜无人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散步。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柔软下来。如果时间允许——
“还想生个孩子。”她突然笑起来,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男孩要像我,多帅气。”
许玥挑眉:“女孩呢?”
“当然也要像我。”徐裳倾骄傲地扬起下巴,“漂亮。”
阳光透过纱帘,在她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这一刻,死亡阴影似乎暂时退去,只剩下最纯粹的生命渴望在胸腔里跳动。
…………
徐裳倾站在片场的监视器前,看着回放画面里自己饰演的小薇在雨中崩溃大哭的镜头。雨水混着泪水在她脸上蜿蜒而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感让整个剧组鸦雀无声。
“Cut!完美!”导演激动地拍案而起,他的络腮胡都跟着颤抖,“徐小姐,你这段表演……”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简直像是从剧本里活生生走出来的。”
徐裳倾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她望着远处正在布光的工作人员,眼神有些恍惚。
怎么会不像呢?这就是我的故事啊……
自从体检报告出来后,她对死亡的恐惧、对徐铭的思念、对未来的不甘,全都化作了表演的养分。镜头前,她将小薇的天真烂漫演绎得淋漓尽致——那笑容里藏着多少她自己未说出口的"如果";而后期小薇的癫狂与绝望,更是让她把压抑已久的情感彻底释放。
“徐小姐,”化妆师小心翼翼地过来帮她补妆吹干头发,“下一场是医院告别的戏,需要给您一些时间准备吗?”
徐裳倾摇摇头,径直走向拍摄区域。她不需要酝酿情绪——那些在无数个深夜啃噬她心脏的恐惧,那些对徐铭的思念,早已刻进骨血。
当镜头对准她苍白的脸时,导演屏住了呼吸。监视器里,徐裳倾饰演的小薇躺在病床上,手指轻轻抚过虚构的爱人脸颊,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
“你要……长命百岁地……”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忘了我。”
全场寂静。摄影师的手在微微发抖,连场记都忘了打板。
三天后,初剪完成的样片让投资方集体起立鼓掌。导演红着眼睛对许玥说:“三金影后……不,这片子值得戛纳。”
…………
徐裳倾站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香奈儿新款连衣裙的丝质裙摆漾起涟漪般的弧度。她犹豫地拉了拉领口,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泛着温润的光泽。
“是不是太露了……”她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侧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去年除夕夜,徐铭曾在那里留下过吻痕。
镜中的女孩突然红了耳尖,却还是坚定地放下了想换衣服的手:“算了……他肯定喜欢。”
昨日的通话记录还在手机屏幕上闪烁。她点开重听,徐铭那句"我妈想你了"透过扬声器传出,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
“喂?”她当时故意让电话响了五声才接。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小倾!你接我电话了!”徐铭的声音像是怕惊飞蝴蝶般小心翼翼。
“嗯哼~”她转着发尾,“我说过不会换号码的。”
“可你让我别找你……”
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徐裳倾望着自己晃动的脚尖,轻声道:“因为……”她的指甲在真皮沙发上划出浅浅的痕迹,“你一找,我就会忍不住回来啊。”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电流的杂音。她几乎能想象出徐铭此刻的样子——那双常年操作键盘的手指一定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福袋,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
“所以……”她终于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徐先生找我什么事?”
“我妈问……”徐铭的语调突然变得正式,像是在宣读什么重要文件,“问你有空来家里吃饭吗?她说她想你了。”
“真的只是阿姨想我?”她故意拖长音调。
“我……”徐铭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也……”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徐裳倾听见自己心跳如雷:“既然是阿姨想我……我随时都有空。”
“那明天?”
“明天我有个宣传……”她故意停顿,听着电话那头瞬间紧张的呼吸声,突然笑出声:“不过推掉就好了。”
——
回忆至此,徐裳倾拿起梳妆台上的Dior唇釉。镜中的女孩眉眼如画,唇畔漾着掩不住的甜蜜。她轻轻旋开瓶盖,蔷薇色的膏体在晨光中流转着细碎的金粉。
这一次……
我一定要活得比电影更圆满。
就让自己再肆意一次,别再想自己究竟是男是女了。
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与性别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