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接起电话,手上还沾着染料的痕迹。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人在酒店附近目击到锦户大翔了,他还没逃走,目的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

补全北原小姐的身体。

本间先生的老烟嗓一如既往地低沉。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眼看快到午夜,“这不是月宫的家吗,为什么要告诉我?”

……还有,我又不是警察。

“另外——临茧报社的董事长加藤真嗣报案了,说他的侄女加藤爱晚上出门后就没回来了。”

“——!”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清醒,整个人像是被冰水泼了一样。

“我去找她。”

没等对面说完,我已经挂断电话,飞奔出门。

刚出玄关就撞见了月宫。她一脸疲惫,紫色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芒。

她蹒跚着进门,问道:“你要去哪……?”

“小爱失踪了。”

“……哦。”她有些游离地踢掉靴子,走进客厅,撞到了桌角,痛得低声抽气。

能不能注意点……

“冰箱里有小爱买的蛋糕,你吃吧,不吃明天就放坏了。”

“嗯……”她微微颔首,打开冰箱拿出蛋糕,顺手从桌上拿了把未拆封的叉子,捅了进去。

“……”

那只叫夏树的猫跳到她腿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对了……你回来的路上,有看到小爱吗?”

她闭着眼摇头。

我点点头,“我走了。”

她几乎要趴在蛋糕上睡着了,我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进漆黑的大街。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遮住,熄灯后的小镇更显寂静。

我深吸了一口仿佛能冻住肺的空气,寒气顺着鼻腔钻进脑中,逼得我发颤。

第一站是临茧广场——我最后见她的地方。

为了驱寒,也因为焦急,我逐渐加快脚步,奔跑起来。身体仿佛还残留着染料的味道,醒脑得很。

商业街也陷入沉寂,铃木同学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

空荡的广场,小道边的灌木丛也翻了一遍,没有看到茧。

我松了一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焦虑。既然不在广场,那她现在在哪里?

我在街道间游荡,像只乱撞的苍蝇,脑子里不断重复她说过的“罪”到底指什么。甚至随着时间变久,产生了只是失踪了几个小时,是我太神经质了的想法。

结果,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松岗家,看来到了镇子边缘的位置,他家就建在屠宰场附近。他的父母要节省雇保安的成本住在厂里,因此,这个房子毫无疑问的只有他一人在住。

把他叫起来吧……

敲门前我注意到门虚掩着,留着一条小缝。

这家伙睡觉都不锁门的吗?难道不冷吗?

顾不上那么多,我推开门,屋子像冰窖里一样冷的要死,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发抖,我拍了拍他说道:“松岗,别睡了,小爱失踪了。”

他翻了个身,吧唧了几下嘴。

……

屋子里有很多没开封的零食,因为柜子里装不下就丢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书桌上放着几本破破烂烂的书,大多都和镇子里的宗教有关,桌角是相框,里边是我们几人过去的合照。

值得注意的是……角落里有一张他和亚美的合照,看面目是长大以后拍的,照片里的松岗咧着嘴笑,亚美一直在用余光注视着他。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走上前,想要拿起相框仔细观察,却一脚踩在薯片上,发出咔呲的声音。

“啊!鬼呀——!”

他被吵醒了,像一只青虫一样不断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蠕动。

我打开灯。

“是我——浅井,赶紧换衣服,小爱失踪了。”

“……啊?”他还没彻底清醒,只是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回应。

在半秒的呆滞之后猛地跳下床,几乎是狼狈地套上外套,眼神这才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走,你有线索吗?”

他的反应快得有些吓人,想不到他会这么重视这件事。

“没有……我只是想人多点好,正好路过你家。”

他从地上捡起一包零食和一瓶能量饮料丢到我怀里。

“拿着,”他拉着我走出去,灯都没来得及关,“路上补充一下体力。”

我跟他讲着现在的情况。

“确实很像出事了。”

“会不会只是走远了没回来……”

“绝无这种可能,你是不是在东京待久了?这里的女生很少会夜不归宿,这在镇子里是禁忌。一般在晚上九点以后就不出门了,就算有事回来晚了也会想尽办法和家人联系。”

他的语气让我被压下去的焦虑又被吊了上来。

“总之,你先去找迟田,她一定会帮忙,在新建的一户建小区那里,敲有黄色窗帘的那扇窗户。我去车站那片瞅瞅。”

刚刚不是才说完不出门吗,你这家伙是完全没把迟田当女人吗……

他话音未落就跑了,消失在夜色里。

我把薯片和饮料囫囵吞下,也顾不上胃的抗议,朝迟田家所在的小区跑去。

新一户建区过去是旧木板房集中的地方,因为住户搬走的差不多,要拆迁重建吸引年轻人,镇长答应给原住户一套新房子的补偿。

即便是重建过后,依旧没有几家新住户,原因很简单,经济一片向荣,大部分人都去了城里打工挣钱。只是我的父亲不幸成了被裁员的那一个,从各种意义上都是很倒霉的存在。

我按着门牌一户户找着,终于找到了迟田家。

院子门开着,院子里空荡荡的,因为以前木板房可以扩建仓库,所以他家没有把东西放在屋外的习惯。

我来到侧边拉着黄色窗帘的小房间,敲着玻璃。

不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的灯开了。

她穿着朴素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时差点把窗撞到我脸上。

小声问道:“怎么是你啊……浅井,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小爱不见了。”

她瞬间清醒。

“真的假的!”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了,转头看了眼房门,发现没吵醒父母后松了口气,“等我一下。”

说着她拉上窗帘,我看着她的影子飞快的套着衣服。

我打算去正门等她。

“等一等。”

我回过头,发现她正在拆自己房间里的纱窗,吓得我瞪大眼睛。

随着咔嚓一声,不知道连着什么零件一起扯下来了,另一边房间的灯亮起来。

“遭了!快!别傻站着,快把我拉出去!”

我再回过头,发现她的身子一半出来了,另一半因为胸前两颗球卡在窗沿,被窗框两侧紧紧夹住,她的身材还是算稍胖且比较丰满的类型。

“优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门外是因为拉不开上锁的房门,所以暴躁起来的砸门声。

“快拉啊!快点儿!”

她的声音愈发急躁,双手扒住窗框不停的往外推。

“啊……嗯。”我回过神,抓住她伸出来的腿,像拔萝卜一样用力往外拽。

“哎!疼!疼!你轻点儿!”

她颤抖着喊道。

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

“完了,老妈拿钥匙了,快!快拉我!”

我小心地伸手从她大腿下穿过去,托住她的腰。她咬紧牙关,身子一抖,胸部在窗框里轻微地晃了晃,被更紧地卡住。

“冒犯了!”

“你摸哪儿呢!混蛋!”她直接发出了粗犷的声音。

“不是你说的让我给你拉出去吗!别说了,快用力啊!”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从下边把她的胸部按了回去。

即便室外温度还是零下,气氛也焦灼的让我们满头大汗,门锁一环环转动。

“完了!快!一!二!三!”

她也咬着牙坚持,拼了命往外爬,我们两个一起用力。

“一……二……三!”

咚!

她胸前一滑,从窗框里解脱出来,整个人跌进我怀里,把我压倒在地。

她趴在我身上喘着气,脸红得像快炸了。

“……疼死我了,浅井,给我记住了我一定要找你算账!”

“先排队吧……你先记得赔我一根断掉的肋骨。”

这句话月宫还是亚美来着,好像说过了。

“优子!这么晚了要去哪里!你已经……”

“遭了,快跑!”

怒吼声越来越近,她妈拎着扫帚冲进门。

“快跑啊——!!”

她一把拉起我,把我拖了出去,穿着拖鞋狂奔进夜色中。

我们俩跑到停工的路灯下,喘得像狗。

她看着我笑:“哈哈哈,真狼狈。”

“……你也一样。”

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我也笑出来。

不过……

立马严肃起来,她说道:“去叫小惠吧?”

“她就算了吧,她身体不好。”

“说的也是……不过她过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况且小惠跟加藤那家伙关系也比我们近一些。”

……

我被她说服后,跟着她来到星野家,意外的是房间灯还亮着。

迟田敲了敲窗,她一颤,拉开窗帘,看到我们才松了口气。

她额头冒汗,桌上有未开封的针头,书架上放着一堆药瓶。

大概是补铁的药剂。

“小、小夏……优子……”

她手还在抖,针孔渗着血,脸色苍白,让人心疼。

我们说明情况后,她说要和父母谈谈,从正门出来。

我们站外面,听到她被责骂的声音替她捏了把汗。最后,她还是从正门走出来了。

“小爱……她有可能去那个酒店了。”

听完她的话,我们去那栋奇怪的酒店转了一圈。

门锁着,周围有警察巡逻。院子里堆满积雪,尽管本间先生说这里周日开过门,仅凭现场的情况根本看不出来。

同时……也有人在这附近目击了上个案子的凶手——锦户大翔。

“诶?今天也没开门吗……我记得小爱平时会来这边。”

“她来这里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是陪着她过来。”

她看上去一脸疑惑的样子,我问道:“星野……你是解放会的人吗?”

“不是……我只是感兴趣,会问小爱一些有关解放会的事,据说曾经是女孩子相互帮助的组织。”

……

现在不是质疑她的时候。看她那副虚弱样子,我也不好追问。

“接下来怎么办啊,浅井。”

“去找亚美帮忙吧……让玄茧先生帮忙,他是镇长,有号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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