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跳下卡车，拍了拍后座的玻璃。
但车门没开。
于是夏芝一声不吭地插到司机和车门之间，打开车门，半拉半拽地将脸色苍白的莎兰给接下了车。
然而，还没等两人站稳脚跟，一阵甜腻的声音就扑面而来。
“哎呀，这是哪里来的警官大人？”
“手上拿着的家伙真吓人，但要我说，没有我的家伙吓人，要不要试试啊宝贝。”
夏芝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霓虹招牌上闪烁着粉、蓝、绿的三色柔光，即使是艳阳高照的晴天，这块招牌上也仍然流露出了浓重的夜色。
红丝袜俱乐部，难怪这些牛郎都穿着红色的丝袜。
于是他看了一眼司机和大波，司机坏笑着耸了耸肩，而大波则大踏步上前，一把抱住两个浓妆艳抹的男生，哈哈大笑：“我回来了，男孩们，我的香槟呢？”
“在吧台，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不过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随地乱吐，我就把你的嘴给缝上，德丽，把车开到后门去，别在这里挡路。”
一个妆容没有那么夸张的男生走了出来，一边整理自己那镶满水钻的礼服，一边颇有威严地道：“老大要见他们...不。”
男生瞟了一眼夏芝和莎兰，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很快，他的眉毛就又舒展开来，指了下夏芝：“应该是这位，你，跟我走。”
夏芝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莎兰，后者这才强打起精神，朝他点了点头：“我没事。”
“你饿吗？”
少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
莎兰本就迷茫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我在问，你饿不饿。”
夏芝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旁边的快餐店：“在回警局之前，我还得打几个电话，所以，如果你有点饿的话，我们就去那儿坐坐。”
“哦，这可不行。”
男生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打断：“老大说了要见你们，何况，我们刚刚才从地面帮手里把你们救下来，就算是出于礼节，你也得拜访一下救命恩人吧，警官？”
“我不这么认为。”
夏芝搀扶着莎兰，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明显的嘲讽：“我原本以为以为愿意出庭的是个高尚的证人，但实际上，我遇到的却是一群利用警察谋取私利的流氓，你们故意让我们去那里接头，再让我们说出那个名字，实际上只是为了利用我们打击敌人，而现在，你还想反过来让我们相信你对我们有恩？”
“强买强卖，这就是你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夏芝走到男生近前，与他四目相对：“不是吗？”
男生看着咄咄逼人的夏芝，原本紧皱的眉头却一下子舒展开来：“我能说的是，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那就让你们的老大自己过来见我，这样以后我逮捕她的时候会打准一点。”
夏芝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带着莎兰朝快餐店走去，霰弹枪在他手里一晃一晃的。
在他身后，大波和叫做德丽的司机走到男生身边。
“不好对付啊，是吧？”
大波看着夏芝的背影，吹了声口哨：“一匹烈马，我喜欢。”
“你看哪个男人都喜欢。”
司机德丽翻了个白眼：“所以，我们怎么办？”
“什么也不做。”
男生用摸了摸自己的那头卷发，挥了挥手，走进俱乐部里：“老大会处理的，正好，我可以敷下面膜。”
“好吧。”
大波揽着她的两个牛郎，跟在男生身后，只有司机德丽看了看夏芝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家餐馆的牌子，若有所思。
快餐店叫“汁水鸡”，商标是一只竖大拇指的白羽鸡，但夏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是不是一家连锁店。
在没当上警察以前，他的生活过于拮据，以至于买一份快餐的钱足够让他吃上三顿饱饭，因为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小费。
不过考虑到现在连普通的便利店和超市都要加上小费，夏芝也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改变一下口味了。
“我没事了。”
在靠近店门之前，莎兰停下了脚步。
“好的。”
夏芝慢慢地放开了手，直到确认莎兰能够自己站稳，他才腾出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装备，把霰弹枪放进腰间的枪套里。
“你刚才为什么不...？”
莎兰用手扶住墙，问道。
“什么？”
夏芝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一边看着四周，一边在上面写写画画。
“算了，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莎兰疲惫地摆了摆手
“等我打完这个电话。”
少年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无数个未接来电，道。
在进入货车之后，夏芝就发现自己的无线电失灵了，就连手机信号都遭到了屏蔽，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是不能传递消息，但出于多方面的考量，他还是选择了直接关机。
在简短地汇报了目前的遭遇后，夏芝带着莎兰推开了快餐店的门。
因为刚过午饭时间，所以店里的人不算很多，但夏芝和莎兰的组合实在过于抢眼，尤其是夏芝，明明刚刚才经历过一场骚乱，但他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惊恐都没有，反而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有氧健身，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健康而放松的气息。
与他一比，那些还算靓丽的服务生们都只能是“教堂丽人”那种级别的。
夏芝带着莎兰在一个卡座上坐下，一边翻看着菜单，一边说：“蔚警长和我说，刚才又发生了一起针贩交火，一起银行劫案，所以没有多余的车派给我们，叫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去，但我看了下地图，发现这里离市区还挺远的，所以我们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去。”
“嗯。”
莎兰有气无力地应道，低头看着自己那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的手。
在来的路上，她就用纱布和酒精擦过。
但无论她怎么擦，似乎都擦不干净。
“你要不要去上个厕所？”
夏芝看了一眼莎兰，随后状若无意地指了下洗手间所在的方向。
“啊...对。”
莎兰艰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后一瘸一拐地朝着洗手间走去。
而几乎就在她离开之后，一个影子笼罩在了夏芝身上。
“您想要点什么？”
“额，您有什么推荐吗？”
夏芝抬起头问道：“实话说，这应该是我第四次吃快餐。”
“哦，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半头白发的中年女性谦和地说道，用手指了指菜单上的一种套餐：“那我推荐这个。”
“红丝袜套餐，里面包括炸鸡、薯条、生菜沙拉和苏打水。”
“很适合让人活下去。”
夏芝的身体瞬间僵硬，他缓慢地抬起头，却只看到女性那笑意温和的脸。
“您还需要单点些别的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