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气流刮过脸颊的感觉，习惯于在空中那无助却又自由的滋味。
在那一刻，重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神，而是个歇斯底里，试图证明自己力量的弱者。
但他没能成功。
努力了那么多年以后，他还是只能站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天空。
只有偶尔，偶尔的一两次机会，让他能短暂地离开重力。
就像现在。
“抓到了！”
将夏芝拉上车的那人朝着驾驶座大吼一声：“快开，快开！”
开车的司机心领神会，鲜红色货车以一种夸张的弧度打弯，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人群。
“拦住他们！”
霰弹枪女士第一个反应过来，随后是其他几人，但他们击发的子弹却连车漆都没能刮花，只是打碎了几张招牌。
趁着她们空枪的机会，那人又一把抓住了愣在原地的莎兰。
“记下车牌号！”
眼看着卡车即将离开，霰弹枪女士再次喊叫起来：“把车牌号记下来！”
“不，不行！”
有人拿着望远镜绝望地喊道：“他们把车牌遮上了！”
“这帮家伙早有准备...”
霰弹枪女士顿时破口大骂：“该死，快开车！开车跟上去！”
“他们把我们的车胎都戳爆了！”
一个女人把车钥匙摔在地上，怒火在她的发丝上化作浓郁的蒸汽：“我刚修好的车啊！”
“闭嘴，你们没有摩托吗，该死的！”
远处，把夏芝拎上车的女人拿出一顶汽修工帽子戴在头上，当她通过后视镜看到那些气急败坏的家伙时，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哇哦，看看她们，哈哈，去死吧地面帮，吃尾气去吧！”
她用双手比出了两个不雅的手势，身上的肌肉像是波浪一样起伏。
如果她现在是光着脚的，那么她恐怕会连脚也用上，夏芝惊魂未定地想道。
“真棒，今天太棒了！”
直到刚才的摊位变成了地平线上的一颗小点，女性才回过神来，转头对着夏芝和莎兰挥了挥手：“合作愉快，警官们，你们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我请你们喝酒！”
“你们是什么人？”
夏芝努力打起精神，右手紧紧攥住手枪。
“别担心别担心，我们是一帮的。”
女人瞟了一眼夏芝握枪的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她有着一头尖锐的黑色乱发，看起来就像只巨大的豪猪，脸上戴着和司机同款的蓝色口罩：“我的真名太难念了，别人都管我叫我大波。”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有种啊你们。”
大波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夏芝和莎兰的肩膀，因为力气太大，莎兰甚至被她直接拍得倒在了车上：“抱歉抱歉，不过居然真的有人敢跑到敌人地盘上去捅她们的屁股，说真的，就连我大波都没这个胆子，厉害啊姐妹，啊不对，应该是兄弟。”
“别做梦了大波。”
司机在大热天戴着一个兜帽，没好气地道：“你没看出来吗？他们两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愣头青，你觉得警察局那帮懒鬼的报告里会有街头势力划分的地图吗？”
“难道没有？”
大波显得非常惊讶：“那为什么我们的场子老是被扫？”
“那是因为我们没交足够多的保护费！”
司机恨得咬牙切齿：“我们又不是地面帮这种什么钱都赚的混蛋，怎么可能喂得饱警察局那群鬣狗啊！”
“原来是这样。”
大波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我说怎么每次我把地盘打下来后，那些条子都像长了狗鼻子似的跟过来，然后咱们地盘被地面帮抢了的时候，条子就跟瞎了似的，原来是这样。”
“这种事早一千年前就说过了吧，这你能忘？”
司机差点被大波的这番话被气得吐血。
“哎呀。”
大波讪笑着挠了挠下巴：“这种动脑子的事情是你和老大需要考虑的，我只需要知道什么时候扣扳机就好了。”
“你**的...”
眼看着司机快要被气得炸膛，大波才赶忙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咳咳，那个，这事儿先翻篇，咱们现在是不是先回家啊？我吃了一嘴沙子，地面帮的家伙，也不知道选些好地方住。”
“回个头！”
司机偷瞄了一眼夏芝和莎兰：“老大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先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哦对对对。”
大波连连点头：“还是你记性好。”
“快闭嘴吧你。”
司机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着夏芝和莎兰道：“两位警官，请放心，虽然你们应该听出来了，我们不算什么好人，但至少从目前的现状来看，我们还算得上是同伴。”
“而如果你们两位不想听车载电台的话，我就说些你们爱听的话题。”
“两位意下如何？”
夏芝没有回应，他并不打算承认所谓的“同伴”身份，而莎兰则完全懵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超过了她大脑能处理的范围，以至于她虽然睁着眼睛，实际上却和睡着没什么两样。
“看来没有异议。”
司机哼了一声：“刚才打你们的家伙，叫做地面帮，因为上一届政府吸引移民的政策，数十万南方移民进入了莱特城，显然，只靠洗衣服刷盘子是不可能养活这么多人的，他们很快就玩上了自己的传统手艺，高利贷、谋杀、诈骗、走私，相信我，我们和他们比起来纯良得像是白教徒，至少我们不会把人的喉咙从脖子里扯出来然后再吊到家门口。”
“然后，瓦尼娅出现了。”
大波用力一锤拳头：“我一想起那**的脸就来气。”
“没错。”
司机点了点头：“三年前，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叫瓦尼娅的女人把几个主要的移民帮派都揍了一遍，然后把她们的成员都吸收进了自己的帮派，地面帮也就在那时正式成立。”
“不得不承认，瓦尼娅的确很有手腕，在她的带领下，地面帮很快壮大起来，吃掉了我们很多地盘，也和几家大公司搭上了线。”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其中就有诺澜医药。”
“至于具体她们帮诺澜医药做什么事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她们的业务太多，光是找到其中几个就折损了我们不少姐妹。”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猜想。”
司机有些得意洋洋地压低了声音：“她们在帮忙‘运羊’。”
“两只脚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