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太劲了。

他的手臂被上官无心单手紧紧揽在怀里，挺翘的形状随之贴合在他手肘的侧面上。

透过布料而反馈来的触感温软且充满弹性，并随着她的蛮力而被秦芜的手臂压出凹陷的形状。

挤压的如此之急迫，甚至能通过触觉直观地感受到峰峦顶端、那点颤颤巍巍凸出的粉嫩小山丘。

周围恼人的雨幕在此刻反而成了绝佳的掩护，在傍晚时分的昏暗光线的一同助攻下，将伞底下的一片小小空间化为了极佳的的私密空间，从而为顺理成章的紧密贴合提供了无与伦比的便利性——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

秦芜几乎能看得到眼前少女美丽且整齐修长的睫毛轻轻扑闪、瞳孔中蕴含着一种急不可耐的迫切感。

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安静下来，整个世界宛若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在等待答案。

秦芜没有立刻开口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

“…说起来，师姐为何一直要撑着伞呢，按理来说，应当是由个子更高的我来撑伞吧。”

说着，他用空闲的手臂握向伞柄——

但上官无心却一下子把伞挪开、让他摸了个空。

“师姐？”

“…出来散步是我提的，所以撑伞也应当由我来。”

少女的语气十分笃定且决绝。

“师姐不必如此较真的，你都撑一路了，也是时候该换成我来了，咱们交替着撑嘛~”

“不！不行！”

尽管秦芜已经攥住了伞柄，但从上官无心手腕处传来的力气宛若一座大山般不可动摇、牢牢掌控着伞柄，导致他无论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师弟已经为我做过了那么多事，而我除了被动接受师弟的恩惠、什么也做不了…这对师弟太不公平了——！”

她的表情一脸认真，神情中带着几分怨念。

“明明我也想为师弟做些事啊…所以至少，撑伞的事情，就请交给我吧——”

“…原来如此。”

秦芜一开始还略感惊讶，但听完少女的话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一刻，秦芜感觉自己似乎彻底看透了她。

也许从来就没有什么残忍嗜杀的女魔头…摘下伪装之后，面具后的本体仍旧还是那个饱受欺凌的孤独少女。

自卑且缺爱——但并不软弱。

并且在某些方面似乎有着独属于她的执拗自尊心。

刚才思考如何筹备措辞时，秦芜就隐约意识到了这点。

原作中的上官无心，是在努力复仇的过程中经历了众多坎坷磨难、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悬崖边，磨砺出了一颗宛若铁石般冰冷且坚硬的强者之心。

支撑着她走下去的，无非是为了复仇的那份强烈愿望——单纯且质朴，但无可动摇。

也正是这份纯粹的坚持与不屈不挠的顽强毅力，让她即便身为原作书中的反派boss，也还是收获了包括秦芜在内的众多读者们的欣赏与喜爱。

…可如今故事还没正式拉开序幕，似乎由于自己的存在，将她原本深埋在心底中柔软的那部分感情给激发唤醒了。

按理来说，在原作中，她的这些情感应当是会被彻底泯灭或埋藏的。

而眼下的情况，就像是矿车偏离了预定的轨道路线，正向着未知的领域一路进发。

虽说目前还毫无问题，但由此可能在将来引发的连锁反应和蝴蝶效应，谁也说不准。

最关键的是，以秦芜目前的实力，他完全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在那超出掌控的领域中继续安全存活下去。

毕竟修真世界多磨多难、危险重重，而“看过原作”是他目前最为仰仗的底牌，也是唯一一张底牌。

这样下去可不太好啊……

秦芜微微颔首低头，与矮他三分的少女那冰蓝色的美眸对视。

“咳咳……”

他轻咳一声，以缓和这诡异且暧昧的静默氛围。

“那么言归正传——师姐，你更希望我选哪一个呢？”

秦芜将话题抛了回去，以试探对方的态度。

“…我？”

上官无心一愣，随即受宠若惊般地别开视线。

“…我的话…不管是什么答案都可以，我只希望能听到师弟的真心话，不是妥协和奉迎，更不是欺骗。

“——因为秦师弟从来不会骗我的，对吗？”

说着，她再度望向秦芜，羞涩地轻眨了眨眼睛。

这会儿倒是轮到秦芜惴惴不安地移开目光了。

怎么说呢…摆弄这样一份真挚纯洁的少女情感，感觉有点心生惭愧了。

虽说仔细想想，自己其实也没真的欺骗过她什么，顶多就是一开始隐瞒了自己知道她真实身份的这件事。

“…没错。”

秦芜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与眼前少女直勾勾地对视。

“所以师弟的答案是——？”

“……我这么说吧。”

秦芜斟酌了一番，最终压低了嗓音，语气从未有过地正经且真诚。

“曾经呢，我读过一本名叫‘百年孤独’的著作，里面有这么一句话：

“‘所有本来不应该属于你的灿烂辉煌，都要用事后的寂寞空虚和不安来偿还。’”

上官无心的脸色一暗。

秦芜继续解释道：

“…从我的角度而言，饱受风雨摧残却仍旧毅然开放的那个花朵自然是更值得喜爱。

“如果它抢占了其他花朵原本在阳光下的位置…那么换而言之，它就已经是众多‘太阳花’的其中一员、而不是原本那个冒雨开放的‘可怜雨中花’了。”

秦芜自顾自侃侃而谈的话语讲到这里，忽然有些踌躇起来。

因为他看到眼前的少女美丽的瞳孔中逐渐浮现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眼角也闪动着点点泪光。

…不、不是吧，我才刚简单讲了两句，怎么就要把人弄哭了——

他只是想借用一下这个名言警句作为引子、旁敲侧击地让女魔头收收心、别把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让她多少要照顾下原本的复仇事业来着的——

可眼下，望着少女出乎意料的委屈模样，秦芜顿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仿佛内心有什么东西被牢牢揪紧了一般。

完了完了，接下来自己该不会要被女魔头做成人肉串烧了吧——

即便自信稳重如秦芜，此刻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一向自豪的流利口才也变得支支吾吾了：

“啊那个那个…师姐，我的意思是…当然也不是说雨中的花就不能享受阳光了…就是我的意思是…你想啊，阳光这么大这么多、覆盖这么广泛，就算不用抢别人的位置也可以享受到啊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