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现实角度来看,面对战争结果,的确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和那些“真正占据资源的老爷们”抱有相同的想法、认为“谁统治也不碍着自己过日子”,只不过是理由略微不同——那就是相较于老爷们的有恃无恐,他们则单纯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当牛马的社会底层”,所以哪怕上头换个人,无非结果也就是给另一个人“当牛马”罢了。
但这个想法,其实是有些想当然的……
毕竟,如果在一场战争过后,本质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的话,那打这场战争的意义在哪里?总不能是为了好玩吧?
要知道……
绝大多部分战争行为的本质是政治的延续,是通过暴力手段达成的、利益层面的零和博弈——即“参与者之间的总收益与损失之和为零;一方收益,就必然就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
举例来说,这种博弈最直观的一个表现就是在战争中的领土争夺……如果其中一方做出局部推进,那就意味着另一方的局部后撤;一方最终实际扩大了多少领土,那就意味着另一方实际丢失了多少领土——其中加减,总和为“零”。
而显而易见的是,一场战争所涉及的内容还远远不止于此。
它还要牵扯到大量的战争资源成本、生命成本、时间成本,以及还有全国生产转移到支援前线所花费的成本……而这些一切所有的花销,最终都要从战败方身上尽数取回、甚至是拿走更多。
反正总的来说就是两点——钱,和人。
在这其中,钱肯定是最好理解的……
无论战争中付出的资源、生产还是时间等等这些个成本,基本都可以直接用相应的、甚至是更多的钱来结算和弥补,这也就是所谓的“战争赔款”。
只是问题在于——往往一场战争如果能打到最后,在没有出现投降或妥协的情况下,双方……尤其是战败方,必然已经是倾尽了全力和资源,这又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支付天价的赔偿呢?倒不如说……如果还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来,那投降又是图个什么?(点名批评某个喜欢签条款的朝代)
总之……
失败者没有拒绝的权力;即使是死了,也总能从遗体上刮出些油水来。
所以,无论战败、亦或者直接亡国……这份繁重的“败者债务”,也终究只会化作繁重的苛捐杂税,最终以各种形式重新落回到战败方底层百姓们的头上。
因此,在钱的角度上,战败方的老百姓日子往往只会变得更加艰难。
那么紧接着的,这第二点的“人”又怎么说呢?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战争是要死人的”,而且“打得越久、死的越多”。
因此相应的,当人口数量下降,自然而然就会同时带来生产力层面的下降;而战后恢复显然又需要保证一定的产值,这就又要求生产力不能下降太多……
于是问题来了——“该怎么保证产值呢?”
眼前只有两条路可选……
其一,苦一苦本国百姓。
其二,苦一苦战败国的百姓。
那么看到这,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战胜前只能选择苦一苦本国百姓,战胜后还是只能苦一苦本国百姓……那我他娘的不是白战胜了吗?”
无论是从逻辑、还是从零和博弈的角度来说,战胜国都显然完全没有放过敌国百姓的理由……
他们必须从这些“失败者从属”的身上取回战争中付出的全部工业产值。而在他们眼中,所谓战败国的百姓,也的确只是“战争所得的战利品之一”,所以本质上与奴隶无异,顶多名头稍微叫的不要那么难听……而这,也就是所谓的“亡国奴”了。
原则上说,亡国奴其实是不配享有人权的。
当然……
……他们大可以期待,但却绝无法要求胜利者对他们保持仁慈。
……他们大可以选择当一个日子人,但也必须接受——在绝大多数时候,生活的主要构成,是一种“被迫”。
“那创造了一切历史与伟大的人民群众们总是这样……总是被迫的,需要为上位者们单方面的投机主义和赌博而埋单。”
“……”
“那么,这就是我的作答了……”
在第二日提前结束“视察”。叶熠领着白月,动作不算急促地在当天黄昏时分动身,回到了那以红黑两色为主基调的高耸大殿之中。
他随手从凭空浮现的小片星辰中扯出一份图纸,不算随意地交给了层叠台阶最下端的一名重甲侍卫——而后便目光微动,已是看到周遭大量悬浮的红线当即变得虚幻,因失去两端的接点而垂落、又在垂落的途中就完全消失……
于是他顿了顿,继而才解释道:
“我将这个武器,称之为‘火枪’。”
……
从现代工业的角度上说,枪械的设计和原理实际上并不复杂。
总的来说,其实就是用一个激发装置引爆一定威力的可燃物、然后利用瞬间的爆发力来推动弹头,由此完成的“现代版扔石头”。
原则上讲……
事实上,只要是懂得其中基本的机械结构和原理,即使是身处管制极其严格的国家,如果下定决心、想要手搓出一把枪的话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类似这样自制、或是小作坊出品的枪械……无论其威力还是射程,都远比不上现代工业化生产下的那些制式装备。
毕竟,无论是膛线内部的增加子弹转速的螺纹,还是各种零件的精度要求,实际都是经过了长期的发展和摸索,继而连带着工业设备和工艺水准一起反复迭代升级的结果。因此,即使是个人知晓了军工厂里的生产标准数据,那也根本不是小作坊能撺掇得出来的工业水平。
而除此之外,官方管制和生产的枪用火药在制造技术要求极高的同时,威力越大,也同时意味着他对膛线、和枪械本体结构强度的要求越高——一旦不达标,那就很容易过热,甚至是炸膛。
所以事实上,绝大部分的自制枪械,往往都是小口径的手枪、或是霰弹枪,前者是威力较小也就更为可控,后者则是直接不需要膛线、甚至也不需要自动抛出弹壳,完全追求近距离杀伤……(此处详情参考某岛国第一男枪事件)
而以上所说的这些问题,当然也事实上就是眼下这个修仙文明所要面对的主要问题——第一,他们似乎完全没有类似的武器类型和生产经验,工业程度上也注定了无法制造出精密的现代化枪械;第二,在缺乏前置发明的同时,他们却还需要这个武器具备超常规的威力,足够击伤一名修士……一名“在传说之力技术发展极其成熟的背景下诞生的强者”。
虽然……叶熠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眼下的地球会完全放弃枪械,以至于各个都像是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的样子。
在他看来——即使是全面转向了更加优秀的“传说之力技术”,那也没必要完全放弃所有过去的技术——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就姑且只能将原因归咎于“郑先生的图谋”,无奈接受现实……反正总的来说,眼下地球上算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远不缺这一个。
总之,他只能从零开始设计,并且尽量简化一些设计,然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进,使其能够达到杀伤修士的标准……
所以——他的弹头不能再是黄铜,而要是富含传说之力的灵石碎块;动力源不能再是点燃火药,而是干脆引爆一个微缩阵法。然后相对的,枪身结构也同样需要得到进一步加强和改进,而至于这条具体怎么个做法——实话说,叶熠并不清楚……只是既然因果红线能因此做出相应的反馈,那就说明“他们这些人”自有办法。
当然。
其实对于叶熠而言,这份设计图纸还有的是优化和操作的空间……只不过根据他时刻观察红线所得到的反馈来看,再多的话恐怕就又要染上新的因果,于是才选择了果断作罢,就按照现在的程度上缴了上去。
而至于具体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是否真的能扭转战局……这就不是叶熠的问题了。
……所谓的传说生物偿还因果,仅仅只是将文明原已偏离的历史走向拉回修正而已。
故此,叶熠二人不再多留,只是如躲避瘟神般尽快远离了权力的中心、远离了皇城内部的繁华。
他们依旧是来到乡镇处,选择了一如往常地、好像普通人般的生活。
而也算是不出所料的……那些“暗中的护卫”也还仍在跟着他们——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变得更多了。
于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事情才再次有了变化。
一位以往从未出现过的侍卫主动现身,穿着礼制为主、并不具备多少防御性能的甲胄,又似是几分刻意地握了握腰间挂着玉牌的佩剑,对身在山顶小亭的叶熠二人说道:“王上有请。”
显而易见——这是火枪已有了雏形。
对此,叶熠倒是不太感兴趣……毕竟也不是没见过,此外更多地则又是不想再被那位皇帝更多牵扯进去。
不过反观白月这边,倒是莫名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似乎很想去看看,但表面上又始终保持这个一种冷静,以至于让叶熠感觉有些好笑。
于是,叶熠最终还是接受了邀请,看到了那把“火枪”的雏形……
总的来说——虽然细节处略有不同,但基本上,已是完美还原了叶熠的设计,完全具备、也符合一把早期后装式步枪的基本特点。
他约有一米四长,重量不轻,尾部配有相对简易的装弹袋,主体外形很接近后记忆中的拉击锤式卡宾枪,并外挂了一把可拆卸长剑在枪管侧面位置——整体很有机械风格,只是唯独瞄具部分为相当科幻的半透明投影……这是他们本来就掌握了的技术。
而后,就是威力测试……
“上仙莫不想尝试一下?”
那位皇帝半询问、半要求的说了这一句。
不过叶熠并不感冒……
一方面是懒得理他,另一方面,则是知道他们不可能真的从未测试过这把武器的威力就搞这一出——所以,眼下其实只是一次“公开表演”,只是为了让大臣们吃个定心丸作秀罢了。
因此,那位皇帝眼看叶熠反应平淡、也就并未强求,很快又招手唤来一人——那是制造出这把武器的“总工程师”,也是“总负责人”……
只见……
那个两鬓已白的老人动作不算熟练地架起枪,朝着某个方向瞄准了好一会,这才用力一扣扳机。
“嘭!”
有些过于夸张的爆鸣声响起,一缕青烟同时从枪口和击锤缝隙里向上飘散……人们起初看向的是略微发红的枪口,随后紧接着,便又匆忙寻找起他的射击目标。
就这样,随着几个下人适时送上类似电筒望远镜似得东西——人们这才终于在许久的沉寂后发出了惊呼……
……在约有公里开外的山顶上,一座小亭已然塌陷,只剩几节截面相加足以构成圆弧的石柱仍立在那里。
“……”
叶熠沉默着离开,心里愈发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