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莎,你看见那座铁塔了?我们今天刚把它修好,在塔顶就能联系上驻守在顿沃河前线的霍夫曼将军。”

我指向废弃定居点入口处不远的一处高地,一座锈迹斑斑的铁塔,正屹立在高耸的红褐色岩石上。

塔顶有数十米高,在落日的余晖下,朝我和梅丽莎的方向投出数百米的漫长阴影。

通讯塔已是许久没有检修过,灰色的油漆一块块剥落,露出背后锈蚀的钢铁,固定整个铁塔结构的一颗颗铆钉,说不准是固定着,还是锈死在了原处。铁塔四周到处都是臃肿的脚手架和新固定的钢缆,那是我们今天一整天的工作成果

要不是汉莎需要这座铁塔作为情报中继,我可能更愿意把它拆了卖废铁(我真的在工业区兼职收废铁)。

总之,年久失修的信号塔经过我和兄弟们一天的加固,现在已是四平八稳,万无一失。通讯功能也得以恢复。

恶土的黄昏难得的风平浪静,铁塔下的工友们在狂炫雪莉爱菈的大锅炒饭。见我和梅丽莎来了,大伙都很热情,雪莉爱菈忙不迭的为我们添了两大碗盖浇饭。

我松了松防护服,戴上头盔。说在用餐之前,我要上铁塔。

“梅丽莎,有什么话想转达给霍夫曼就告诉我吧。”

梅丽莎不等我说完,就随手拿起一顶安全帽往头上一戴,熟练的扣好卡锁。

“我也去。”

听到能跟父亲说话,她的恐高症一下就好了。

我道:“也行,老乔,给我根安全绳。”

我接过安全绳,顺手揽过梅丽莎纤细的腰肢,认真的把她跟我用绳子拴在一起。

“达令,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不吃饭吗?”雪莉爱菈一边为工友打饭,一边笑着问我。

“上信号塔办点事,就先不增重了。”我打趣。又转向梅丽莎:“你可得小心点,要是你出了意外,霍夫曼将军铁定饶不了我。”

“我会小心的,上去以后我就一动不动,什么都听杜戈尔的。”梅丽莎认真道。

雪莉爱菈抬头看了一眼高塔,不无担忧:“这塔看起来有点不稳,快的搞定哦。”

“哈~我负责的工程你也质疑,我拿老虎钳的名誉担保:这塔没修稳,天打五雷轰。”

“小心FLAG哦~~~”

欢声笑语中,我跟梅丽莎开始攀登信号塔。

踩在镂空的铁丝交织而成的地板和楼梯上,我们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

“抓紧扶手,注意脚下,梅丽莎。”

如果梅丽莎一脚踩空,我还能挂住她。但如果我一脚踩空,恐怕就会挂着梅丽莎一起掉下去摔死了。所以我走的格外小心。

梅丽莎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紧紧拉着我。

听到我的话,她看了一眼脚下,十几层楼的高度立刻令她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一哆嗦,泪水在眼里打转。

“你还是别往下看了,跟着我,我走过哪里,你就走哪里。”

生锈的钢铁阶梯虽然目前没啥问题,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呢?

“唔——!唔!!!”

梅丽莎立刻流着眼泪使劲点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个直面血肉模糊都不为所动的女孩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样子。

嘎吱——!

突然,镂空的钢铁地面随着我俩的脚步,发出一声锈蚀味十足的呻吟。给人一种铁塔下一秒就要轰然倒塌的错觉。

“啊——!”

梅丽莎一声哀鸣,抱着墙边一根柱子,双腿肉眼可见的不住颤抖。

我回过头走向她,想安慰几句,没想到梅丽莎惊魂未定的一头扎进我怀里。

“呜呜呜……我以为,以为能忍住……没、没想到……我做不到!”

“深呼吸,梅丽莎,想想,战争的时候你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去救助伤员。现在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再说,绳子这头不还有我吗?”

我笑着举起眼前的安全绳,尽量轻松的安慰到。

梅丽莎看着绳子,深吸一口气,很快,她的理智占据了上风。她大口的喘息了几轮,胸口从不断的剧烈起伏到逐渐平稳。然后她睁开眼,强行凝视了十几秒脚下的“深渊”直到,双腿不再打颤。

“实在不行,我背你上去吧?”

梅丽莎最后深呼吸了一次,用坚定的眼神对我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能做到。”

见她调整状态如此之快,我心里不禁有些钦佩。

“看来你真是霍夫曼的女儿,有他的勇气。”

“哼,什么叫我真是?你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了?”梅丽莎不服气的道。

看起来她找到克服恐高诀窍后的心情不错,我就没必要挖苦她刚才眼泪直流的样子了。

“走吧。”

“嗯。”她用力点点头。

费了一番后,我们登上了塔顶的通讯小屋,新装好的无线电台就堆在老旧损毁的发射器旁边。持有认证的我没费太大功夫,就又联系上了顿沃河前线的指挥中心。

在一片雪花点中,终于出现了我们想看的画面。

“霍夫曼将军,这里是杜戈尔,看看谁来了?”

梅丽莎一下扑到屏幕前,对着麦克风大声道:“爸爸!”

“梅丽莎?杜戈尔,天啊,真是你们。”

之前假设好通讯后,是由火车上的“渔夫”向军方传达来自汉莎的情报,所以我和梅丽莎算是久违的再一次见到霍夫曼。

霍夫曼似乎身处一辆凌乱的指挥车内部,阴暗、杂乱、墙壁上到处都是错综复杂的导线,房间中央桌上摊开着恶土的全息图。总之就是标准前线指挥部刻板印象大集合。

见到屏幕后的霍夫曼将军,梅丽莎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心里压抑了许久的阴霾一涌而出,但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任由眼里断线的珍珠无声落在冰冷的铁板上。

一番互相问候与报平安后,我把通讯塔上的镜头转向下方的列车。

“爸爸,车上有几千的孩子和伤员,大家现在都还好,把这件事告诉前线的大家……”擦干眼泪的梅丽莎顺着镜头,指向列车的方向,道。

“哈……我会的。”霍夫曼看了我一眼,尴尬的笑了笑。

当然,善良的梅丽莎是读不懂将军这一笑里的意味的。不过我能:

现在还在前线服役的战士,大都是些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作为服役过的过来人,我明白这些战友的心态,他们绝大多数没有爱人、没有孩子、甚至没有父母。

所以“一车伤员状况良好,等待治疗”这样的情报,对士气的鼓舞作用大概还不如“汉莎国会挨了导弹,炸死一群议会老登”。

毕竟,在当今服役的年轻人眼里,议会里那些正在领导汉莎的“老登”服役时并没有爆发战争。现在坐在的汉莎议会里的议员们,当年服役的经历最多也只是在恶土挖挖井、修修铁路。而身处战争前线服役的年轻人却每天都要赌上性命,浴血奋战。

这公平吗?

追究这个问题,最后会变成利益冲突。按照汉莎惯例,利益冲突先用投票解决,投票解决不了,就拳头说话。

所幸现在的汉莎执行长官是代表军管局利益的莱昂哈德。所以前线对汉莎议会那些早已存在的不满,勉强得以解决。

从这个角度看,莱昂哈德成为汉莎元首本就是和平解决汉莎内部对立的唯一希望,我“一手策划”的那场拳击比赛也只是加速了整个过程。

“杜戈尔,听说你们立了大功,拦住了射向汉莎的核弹。叶芙蕾娜呢?”寒暄过后,霍夫曼迫不及待的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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