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维娅站在巴尔维坎路191号丁的大门前,眉头微蹙。可以看出这座二层小楼还算气派,但一想到这里面住的是谁,她就觉得一阵膈应。她抬手敲了敲门上的铜环,等了片刻,才听到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满脸倦容的、像个窝瓜似的老男人探出头来,眼神躲闪,像是随时准备缩回去。 “您……找谁啊?”他结结巴巴地问。
“你是陶德·艾斯克雷门特?”索尔维娅开门见山的问道。“琣尼斯是你儿子对吧?”
“是的……您找他?”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畏缩,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似乎想寻求帮助,但很快又转回来,嗫嚅道:“琣尼斯……他,他不在家……”
“那不要紧,或许你们……”
“干嘛呢!”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屋内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女人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陶德,眯着眼睛打量索尔维娅,“谁啊你是?……好你个陶德啊?我还没死呢,就敢约小姐来家了!”
曼妮·艾斯克雷门特——琣尼斯的母亲,个头居然比她的宝贝儿子还要矮小,如果说琣尼斯像个地缸,那她就像个洗脚盆。可以看出,琣尼斯那张让人想吐的脸是紧随了他老娘。这个丑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廉价香水味,嘴唇涂得猩红,眉毛画得又粗又黑,活像两条山蛩虫。她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放尊重点,曼妮,我是本城的法师,找你们一家了解点情况。”索尔维娅强忍不耐,冷冷的说道。
“哈!问事?我看你是想找茬吧!”曼妮冷笑,嘴里噼里啪啦蹦出一大串歪话。“我儿子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术士,不就是瞧不起我们普通人吗?”
“曼妮,别这样……”陶德小声劝道,却被妻子狠狠瞪了一眼,立刻噤声。这疯婆子还要继续喷粪,却忽然顿住,扭曲的面孔竟变得僵硬。陶德也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立正了——在他们对面的索尔维娅抖了抖手指,甩掉指尖上迷惑术残留的魔法烟雾。“废话真多……我问你们,你们知道雪貂诊所的希克登吗?”
“知道……”
“他是你们儿子的什么人?”
“朋友……”
“他们怎么认识的?知道吗?”
“那个蠢货动手打人,被抓进了地牢……是希克登先生缴纳的保释金……”两个中咒的蠢货异口同声的说道,就连气口都一样。“之后……他就经常往诊所跑……”
“继续。”
“他和我们说……希克登让他的力气变得更大了……以后他就是天下无敌的大力士……”说到这里时,索尔维娅猛的睁大了双眼,“等等!他有没有说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没有……”
索尔维娅顺便违反了给自己的禁令,用读心术把夫妻俩的记忆淘了一遍,确实没有有关希克登和琣尼斯的更深入的细节。恶趣味久违的涌了女术士的心头,她命令道:“……好吧。现在,我要你们互相抽对方耳光,从现在开始。”
这对夫妻便顺从的微微鞠躬,退回房去。索尔维娅贴心的给他们关上门,没几秒,扇耳巴子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响得噼里啪啦。索尔维娅有些小得意,她的法术比起基根不入流的亚克席法印更为高级,没个把钟头咒语不会解除,大概半个钟头后这两头死猪就会鼻青脸肿的昏死过去。
“该去看看姗德拉怎么样了。”
————
“求求你,像之前指引我那样带我去希克登的老巢吧!”
夜幕已经降临,街面上的繁华越来越冷清。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在阴影中,有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对着手里的东西低声哀求,那紫黑色的小盒子却发不出一点光亮,沉寂的在手心中待着。
“怎么会这样……”瓦西里无力的垂下握着“王牌”的手,“你也无能为力了吗?……还是说离得太远,你也探测不到?”
没有任何回应。
瓦西里转过身,望向他进城的方向。有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中闪现——那就是独自去找寻希克登的大本营。可随后又有新的念头驳回了这个想法——那座密不透光的残破宫殿可能根本就不在柯维尔与波维斯,就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穷尽一生也难以找到。况且,猎魔人大哥仍在外地,自己离开了,万一希克登又在城市中放出新的怪物该怎么办?
“我不能……不能依赖索尔维娅老板,还有……”瓦西里失神的喃喃低语着,就在这时,他的视野下方冒出一道鲜艳的紫色光线,他心下一惊,忙举起王牌,记忆体却悬浮在掌心,蓝色的接头指向西北角,就好似罗盘一般。
“先不要想那么多了……解决眼前的怪物吧。”见记忆体终于有了反应,瓦西里四下望了一望,便跑去路边的一座公厕。再出来时已经变身成了假面骑士,好在通体漆黑,在没有灯光的地方也不会被人看清。他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公厕顶,再一蹦就上了民宅的房顶,按照记忆体的指示奔向怪物出没的地方。
他想,自己没有资格再回到索尔维娅老板他们的身边了。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据守庞德·维尼斯,暗中守护城市里的居民。
————
第五地牢。
姗德拉躺在又湿又凉的稻草上,摩挲着手腕上用魔力伪造的迪魔金镣铐。她明白索尔维娅私自收走官家的反魔法镣铐,又不让自己吃牢饭的用意——有人希望自己在受审前便死去,这样一来便能死无对证了,魔兽案也会彻底“了结”。想到死亡的阴影盘绕在自己身边等着吞噬自己,她就觉得心跳如同踢踏舞一般急促,急促得连气都喘不痛快,刚刚被索尔维娅填满的胃也焦躁的往上蛄蛹。
“不知道那家伙进展如何了……唉。”
姗德拉尽力睁大眼睛看着牢房的天花板,即使眼睛发涩还在坚持着,直到不由自主的眨下去。如此重复了几回,在一次眨眼过后,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容忽然出现在眼前。姗德拉吓了一跳,慌忙从草垫上爬起来,“什么人?!”
“姗德拉·佩克特,对吧?”男人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穿着一件干练的短衫。他笑得恣意,可没有一丁点少年的朝气,阴狠和残忍不加掩饰的从眼中射出。他从腰带里抽出什么深色的东西,往裸露的小臂上插去。
“王牌!”
“……inmfarknok suelt!”
姗德拉几乎是失声大喊的念出咒语,一道魔光从指尖射出,拍在浑身爆发出紫色光晕的男人身上。“铛!!”的一声金石之音,生铁制的栅栏竟被硬生生砸断。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其余囚室的囚犯和忙着溜达摸鱼的狱卒。“干嘛呢!造反是吗!”几名狱卒大呼小叫着跑向姗德拉那间,他们一个个提着包皮革的短棍,却在在看清走廊尽头前的东西的一刻把剑都拔了出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形怪物卡在墙上的大洞里,黑得发亮的躯体刻画着一道一道白森森的折线,肩上、腿上和没有五官的头上支出的尖角像极了水里的菱角。“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怎么活蹦乱跳的还会反击了……”怪物从墙洞上脱出来,带出好些碎砖石,说话的声音像是苍蝇在扇翅膀。
“快去叫人!”其中一个胆大的对他的同事大喊,然后便举着剑一步一步的接近怪物。那怪物伸出修长的左手,做出一个“过来”的手势,长剑便脱了狱卒的手飞向怪物,他一把抓住刃,握住剑柄后一个箭步上去,“咔嚓”一剑割断了那个狱卒的咽喉,霎时间血如泉涌。
“呃!……呃呃呃……啊……”
看着同伴在大喷血后痛苦倒下,先来和后到的两批狱卒吓得魂飞天外,他们挺着剑,脚步却不自觉的往后一点一点的滑去。怪物却没多在他们身上留太多关注,他踢开脚边的铁棍,头如同木偶一般生硬的转向姗德拉那边。“这样一来我倒省心了……只要一棍子闷死你就行了,省得那些弯弯绕绕……”
姗德拉的嘴唇哆嗦个不停,连咒语都念不出来。就在她绝望之际,周遭的空气忽然震动起来,无数萤火虫般的细小雷弹凭空浮现——有人在远程施法。就在一瞬间,所有的雷弹齐刷刷的射向怪物,弹无虚发,电得怪物好一个乱晃,跪了下来,就连那把剑也被劈成好几段。“是谁?!”怪物扔下剑柄,仰着头怒吼。
“所有人退下!赶快!”
“怎么?!”索尔维娅突然响起的声音大大的出乎姗德拉的意料,透过铁栅栏仅存的半截,她看见索尔维娅逆着拼命退去的狱卒们,信步朝自己这边走来。“真是的……幸亏我计划着过来一趟。”索尔维娅抱怨着,斜睨了姗德拉一眼。“没事吧?”
“没事……”
“你……就是索尔维娅……”怪物把手放在胳膊上,取出刚刚的小盒子变回人形。索尔维娅本就没有舒展的眉头骤然挤紧。
“瓦西里……你……”